路过一个垃圾桶,一把塞了进去。
回到教室时,已经临近放学,他收拾好书包往校门口走,萧一航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江倾阳,你回家了吗?”
“没。”
“那你等会儿,我跟你说向菀他们演出特别成功,钟洺说要请咱们几个一起吃个饭。”
“不去,我有事儿。”他本来就烦躁,听到这话更是脑门儿一阵充血,不等那头再说什么就撂了电话。
堵着口气一路闷头走到校门口,直到看见路边黑色轿车旁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倾阳有些意外地走上前:“爸?你怎么回来了?”
江秉揽过儿子的肩膀,朗笑道:“想我儿子了呗,让我看看,学瘦了没有?”
江倾阳面无表情地接受他爸的打量,半响开口:“您看好了没?”
江秉煞有介事地嗯了声:“嗯,瘦了,走,晚上带你去吃点好的。”
“不要。”江倾阳满脑子都是刚才向菀和钟洺在舞台上的身影,还有学弟学妹们的议论声,烦得不行。
但话一出口,又觉得他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于是垂着脑袋改口道:“好吧。”
路上,司机刘叔开着车,江倾阳脑袋抵着车窗瘫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江秉对他开学近况的问询。
江秉选了家中式餐厅,坐落在一个布局装潢讲究的中式庭院里,碧瓦飞甍,雕梁画栋。身着长袍马褂的服务员微笑着引两人往里走。
沿廊穿行,一步一景。
江秉在旁开口道:“这家餐厅挺不错的,之前和人聊生意来吃过两次,离你学校也不远,有空可以请你同学来尝尝。”
切,他们有人请呢,用不着您儿子。
江倾阳在心里嘀咕了句,嘀咕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吃个饭而已,于是又闷闷地哦了声。
俩人在雅间坐下,点完菜等服务员出去了,江秉问:“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见儿子那有些意外的神情,笑一下又道:“你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刚才路上我就想问你了。”
江倾阳本来还想否认,听到父亲这么说,只能作罢。可他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便换了个话题,问:“爸,你和妈当年怎么认识的?”
江父江母恩爱多年,母亲还在世时,江倾阳也听她和自己讲过很多和父亲的过往,却好像没说过他们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江秉没想到儿子忽然扯到自己身上,但还是配合地回忆道:“我和你妈啊,是在柏林慈善晚宴上认识的,那会儿她刚拿了一个摄影大奖,爸爸呢就是个生意人,被喊去捐钱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对你妈妈一见钟情了啊。”江秉喝了口茶,笑着看儿子。
“一见钟情?”
“是啊。”江秉点头,见儿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已了然,状似随意地问:“那儿子呢?这是对谁一见钟情了?”
好像忽然被戳中某些隐秘的心事,江倾阳马上回过神来,含混道:“没,我...是作业留太多了。”
江秉笑自己儿子这拙劣的演技和撒谎理由,却也不再追问了。
他问了两遍,他没答,便没有再追问的必要,等他想说时自然会告诉自己。
这一点上,他从不强迫。
-
一顿饭吃完,江秉隔天在临市还有事要处理,让司机把江倾阳送回家后就又连夜走了。
江倾阳作业白天就写完了,冲完澡,他扯了条毛巾搭在脖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头发,走去他画画的房间,摸开墙壁的灯。
傍晚,落地窗外是青紫色的天空和墨绿色的树影,灯影绰绰,夜色温柔。
他一边走到画板前坐下,一边回想着父亲餐厅里说过的话,半潮的头发凌乱散在额前,又被他一把撩到脑后。
一见钟情?
不可能,一见钟情钟的不都是脸吗?多轻浮啊。
他心不在焉地往画布上涂抹着颜料,脑海中却克制不住地涌现白日报告厅里的一幕幕。
也不知道钟洺带他们上哪儿去聚餐了...
电话也不打一个...
一个个都玩美了是吧...
笔触不断叠加在画布上,一笔又一笔,等他回过神来再看向画板,被画框绷紧的白色亚麻布之上,俨然呈现出——
一只坐在钢琴前的小猪。
靠。
他扔掉画笔,一头瘫倒在一旁的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