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高而瘦,坐在画室的椅子上,敞着的两条大长腿只能曲成锐角,外边套了个画室统一的深蓝色帆布围裙,内里一身简单的直筒牛仔裤加挺括白T,肩膀平直而宽阔。额前碎发半遮住两条浓而长的眉毛。最绝的是他一双眼睛,窄长的双眼皮,瞳孔黑而清亮,即使不笑,眼下也有两道好看的卧蚕。
“我去,仙品啊...”
“那人谁呀?”
“不知道诶,新同学?”
被打量的江倾阳似乎见怪不怪,是事可可地从兜里掏出耳机带上,音乐响起,隔绝掉人声,目光继续专注地在静物和画纸间切换,笔下动作不停。
“咳咳,画画,先画画。”一旁叶老头见状,握拳抵住嘴巴佯作咳嗽,打断了学生间的私语。
叶老头上课是散养式教学,学生们来了就自己找位置画静物,画完拿给他看,他再点评修改。
两节课后。
江倾阳拆下画纸,起身走去坐在画室后方的叶老头身旁,把画递给他评阅。
他看着老头持画端详半天,神情看起来颇为满意,正想问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就见老头忽然神秘兮兮地朝他招了招手。
以为要点评他的画,江倾阳俯身侧耳做聆听状,然后就听老人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教书法的老张说,一会儿芭蕾舞团有文艺汇演,你去不去?”
“......”
“不去。”江倾阳耷拉下脸来,伸手想扯回画纸。
“真不去?”叶老头不依不饶,捏着画纸的手微微用力,不让他拿走,随后视线扫过教室里还没画完的其他同学,忽而一笑,“那你在这儿替我看会儿教室吧。”
想起过去的两个小时里,管他又借铅笔又借橡皮,没事儿就要闲扯两句的女同学...
江倾阳轻呼口气,直起身来改口:“走。”
“得咧。”叶老头笑容放大,拍拍衣服站起身,对教室里还没画完的学生们朗声交代:“没画完的同学可以继续画,画完的同学把画放在旁边桌子上,下节课上课前给你们批改。”
说完,就半推着江倾阳的肩膀,乐呵呵地往门外去了。
-
文艺汇演在少年宫礼堂举行,他们到的时候座位几乎坐满了。
叶老头带着江倾阳从侧门进来,坐在第二排的老张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挥手招呼道:
“这儿呢。”
老张和叶老头年龄相仿,江倾阳之前见过几次。
他和老张问了声好,跟着叶老头在他身边坐下,就听老张念叨着:“得亏你叶老师有先见之明啊,让我提前过来给你俩占座儿,要不你看,都没地儿。”
江倾阳一脸疑惑地看向他:“您怎么知道我要来——”
话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叶老头打断:“嘘,嘘,演出快开始了,看演出看演出。”
江倾阳:“............”
不多时,大厅灯光熄灭,观众席也安静下来。
聚光灯打亮,主持人上台说完开场词后,便紧接着介绍第一个剧目:
“下面请欣赏由伶北青少年艺术团带来的芭蕾舞剧《天鹅湖》 -二幕节选。”
酒红色帷幕伴随着观众席传来的阵阵掌声徐徐拉开。
一个个身着白色纱裙的女孩,在小提琴和大提琴交替重奏的抒情乐曲中,相继跃出,轻舞飞扬。
江倾阳坐姿松散地靠在椅背,目光淡淡扫过舞台,落在领舞的女孩身上。
这不是...
中午被自己撞到的那个女孩吗?
如潮如雷的掌声充斥耳廓,伴随着身后家长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江倾阳怔怔地盯着台上的女孩。
也许是坐得离舞台近,也许是多年练习油画对色彩的敏锐,他看到了女孩附在层叠网纱之下、白色裙子腰间沾染的颜料。
豆绿色的一块染料,是他中午拿去洗的画笔上的颜色。
“这都是你的学生?”身侧的老张和坐在前排的中年女人攀谈起来。江倾阳思绪回拢,看向二人。
“不全是,也有b团的。领舞的那个是我学生。”女人朝舞台上扬了扬脸,神情颇为自豪。
“她跳的真好啊。”老张也跟着附和。
“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女人笑着,跟着一道鼓了鼓掌,等掌声渐消,她又不无感慨地说,“不过她自己确实也努力,别人假期每天练四五个小时就顶天了,她每天能在教室里泡十二三个小时。”
江倾阳沉默听着,目光又往女孩身上移了移。
很快,一曲结束,女孩们手拉手行至台前做谢幕礼,如潮的掌声与喝彩声中,那女孩的笑容却显得有些过分恬静了。
后边还有几个低龄组的现代芭蕾剧目,结束时天色已晚。江倾阳收拾好东西和叶老头一并回家。
车上。
“你明天还来吗?”江倾阳目光看向窗外,随意问起。
“来啊。”叶老头打着方向盘,“这几天每天下午都有课咧。”
车子拐过街角,路灯昏黄,江倾阳看到街边有家舞蹈用品专卖店还亮着灯,门口挂着不同颜色的舞裙和鞋子。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