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起。夏荷刚起身,我就醒了。
又挨了半个时辰,听春桃在外面问夏荷:“主子可醒了?李公公赐菜来了。”
乾隆赐菜一般都是在他用过膳之后。我看了一眼自鸣钟,刚刚六点,这么早乾隆就用过早膳了?
夏荷进来侍候我刚穿好衣服,听李玉在殿外喊道:“万岁爷赏令嫔娘娘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锅一品,酒炖肉炖豆腐一品,清蒸鸭子湖猪肉鹿尾攒盘肉一品,肉丝酸菠菜一品。”
李玉声音未落,听乾隆低沉的声音道:“这大起早的,人不醒也被你嚷嚷醒了。朕传旨把早膳摆在天地一家春,你只过来传膳便是,谁叫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夏荷与冬梅正服侍我洗脸、梳头,我刚把水伸进脸盆里,听乾隆在外面说话,急忙泼了两把水在脸上,用香皂洗好手,刚把手擦干。李玉已推开殿门,春桃打起帘子,乾隆缓步走了进来,我忙从次间迎出去,先给乾隆请安,乾隆边拉着我起身,边问:“昨晚上没睡好?眼睛怎么肿了。”
服侍乾隆脱下紫貂端罩,乾隆走过去盘膝在木炕上坐好,我帮乾隆脱了羊皮靴子,又拿了厚毯子盖到他膝上:“或许是臣妾昨夜里水喝多了,一会儿就消了。”
乾隆道:“昨儿早起给皇额娘请安,正赶上太医给她诊脉,可朕前朝有事耽搁不得,皇后那里有身孕,不能替朕跟前尽孝,宴请完大臣已经过了酉时了,回来时去看皇额娘,见她正坐着和太妃们说话,看到朕时,笑道‘令嫔一碗热汤,哀家病全好了。’这年关岁尾,若皇额娘病倒了,谁也甭想过个好年。”
乾隆命李玉用填漆花膳桌摆早膳,指了指罩子罩的青龙碗问我:“那里罩的是什么?”
我笑道:“原是给皇上留的汤,因昨儿太晚了汤才凉,还没来得及倒掉,臣妾这就命人倒了。”原本想早起热了大伙儿喝。
乾隆走过去揭开罩子:“给朕留的汤?”他拿起青龙碗递给李玉:“去膳房叫人热了,给朕端来。”
我愣了一下:“皇上,那汤隔夜了,皇上素日从不吃下顿菜的。”
乾隆笑道:“朕也尝尝汤到底如何好喝,以至于皇额娘把素日里最珍爱的簪子都赏给你了,那原本是皇额娘留着给和婉做嫁妆的。”
我忙阻止道:“皇上想喝,臣妾一会儿再去熬,皇上龙体为重。”说完使了个眼色命春桃把汤端下去。
与乾隆用过早膳,侍膳太监们刚把膳桌撤下去,春桃进来禀报,纯贵妃、舒嫔过来给乾隆请安。
素日里我只在永寿宫,不太和别人来往,自住进天地一家春,与舒嫔住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她总往我宫里送些东西,我有好吃的好用的,也往她那儿送,渐渐熟识起来。
昨儿与舒嫔闲聊时,宫女进来说纯贵妃有请;今天又见舒嫔与纯贵妃一起过来请安,想是她们的关系匪浅。
我放下茶盏,起身要迎出去,乾隆递我一块八珍糕:“朕在这里,你服侍朕便是,不必接出去。”
帘子掀开处,纯贵妃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奶嬷嬷抱着四公主。再后面则是舒嫔。
虽说乾隆叫我不必接出去,我还是依礼站在殿门口迎接,等纯贵妃众人先给乾隆见了礼,我则与纯贵妃请安,又跟舒嫔行了平礼。
命春桃等看茶。
乾隆看了纯贵妃一眼:“这里不用你立规矩,坐下吧。”又看了看舒嫔一眼,“你也坐下吧。”
然后示意奶嬷嬷将四公主抱过去,纯贵妃先接过四公主,小心翼翼地打开四公主围领,半蹲半站着,把四公主襁褓递到乾隆面前,四公主漆黑如墨的眼睛,扫了一眼屋里的众人,最后落到乾隆脸上,忽然乐了。
乾隆原本脸上带着不悦,见此微微笑了笑:“只几日不见,四丫头竟认人了!和你也越发地像了。”他抓起四公主的小手,待看到连在一处的手指,脸随即又黯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纯贵妃急忙把四公主的小手塞回被子里,原本笑脸吟吟,瞬间满脸委屈,回身把公主递给嬷嬷:“把公主抱下去,到时辰给公主喂奶了。”
等奶嬷嬷把公主抱下去,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原本一瞬间的事儿,竟兜兜转转仿佛许久时间。
必定在我的房里,我本想打破沉静,端起茶敬给纯贵妃,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茶水,淡淡地拂袖回到了座位上:“臣妾是带公主来向皇上请安的,坐一会儿就走,不敢劳烦令嫔。”
我笑道:“贵妃娘娘光临,岂能连茶也不喝一盏。”
边说边把茶盏放到案子上。
又给舒嫔递茶,趁我回身的功夫,舒嫔端庄地站起身,向乾隆告辞:“臣妾给皇上请了安,还要去向皇后请安,臣妾这里告辞了。”
乾隆清亮的眼睛扫了舒嫔一眼,忽地笑了笑,摆手示意她下去。
转眼对我笑着指了指舒嫔的背影:“你看人家多有眼力见儿,见事情不好,起身就走,哪像你,明明贵妃娘娘生气了,竟不会讨贵妃娘娘的欢心。”
纯贵妃急忙站起身:“臣妾哪里敢生气,只是心里有些难受,这些年为了皇室开枝散叶,不敢糟蹋自己身子,为皇上生了三阿哥、六阿哥,这里又生了四公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