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也是热气扑面,养心殿与永寿宫只一门之隔,却仿佛隔着千里,与乾隆好像一个世纪没见面一样。
晚膳的时候,乾隆赏了我肥鸡烧肘子热锅一品,糟火薰猪肚一品。我举着筷子对着两道菜发呆。
春桃替我夹了一小块猪肚道:“主子,万岁爷明日早起就动身了,按以往礼节,留在宫里的妃嫔都要给万岁爷进菜。”
不带我去,还要我进菜,真是没天理。可是天大地大,唯乾隆最大,在他面前我哪儿说理去。
我指着乾隆赐的两道菜:“这个端下去,明早上热乎热乎,给皇上端过去,就算我们进的菜了。”
春桃道:“万岁爷是不吃下顿菜的。”
我笑道:“我知道,我又不是让他吃,只不过凑个数罢了。”
虽如此说,次日我还是起了个大早,做了两攒盒炉食,我实在鼓不起勇气亲自侍候乾隆用膳,打发春桃给乾隆送过去。
乾隆御驾起程的时候,西长街上人声鼎沸,主子娘娘的声音,太监的声音,宫女嬷嬷的声音,这个问三公主的随身衣服带了几套,那个问四阿哥的功课可带齐了,直闹了一个时辰,才渐渐平静下来,我心里奇怪,嘉妃住在东六宫的延禧宫,四阿哥怎么也到西长街了。
我坐在廊下,听吴书来喊道:“万岁爷问人可到齐了?”我真想大喊一声:“还差我,是不是把我给忘了?”脸皮再厚,心里还是酸酸的。
春桃回来的时候,御驾已经出发了,我问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春桃道:“随行的主子们都陪万岁爷在养心殿东暖阁用膳,奴婢跟着侍候万岁爷等动身,才离开,万岁爷还问起主子了。奴婢说,主子在画画呢。”
怪不得刚才养心殿这么热闹,原来是都聚到这儿用过膳后一起出发。
感慨真不该住在永寿宫,住在离养心殿远些地方,是眼不见心不烦,住这么近的地方,只能是眼睁睁看着人家热热闹闹的,自己心是瓦凉瓦凉的。
春桃给我倒了一盏茶,我接过喝了一口,我对她说:“听说你额娘上京来了,你没事多陪陪她,见一面不容易。”
春桃接过我喝过的茶盏:“额娘送待选的三妹进京,偏今年不选秀了,就在京里的姨娘家住了下来。顺便来看看奴婢。这些年不见,生疏了,见面也没什么话可说。”她站起身把茶盏送回屋。春桃的父亲是从五品官,她是户部三年一选的秀女,因为没登上主位,家里不待见她,这次送妹妹进京参选,对她也是冷冷淡淡的。
我起身又想去画宫训图,春桃走进来,拦住我:“主子今儿怎么不出去走走,听说御花园的玫瑰花开的像花海一样。”
“我昨儿去御花园怎么没看到?是不是骗我?”
春桃笑道:“奴婢有几个胆子敢骗主子,早起宫里人都在议论,听说花是昨儿夜里开的,皇太后若不是怕误了各地大臣接驾,本打算迟一日出发。”
我一听忙放下画笔,也顾不得洗手,急忙忙向外走去:“那还等什么,陪我去看看。”
春桃笑道:“主子换身衣服再去,虽说万岁爷不在家……”
我低头一看,我也笑了,为了在宫里方便,只穿了件薄绸寝衣。
春桃服侍我更衣,收拾完毕,我笑道:“皇上在宫里我也没这么打扮过,这会儿,打扮给谁看?随便找件衣服就是了。”
春桃陪着我出了永寿宫,半路上说有东西落了,匆匆回去取,把我一个人扔到翊坤宫门口,我因着急去看花,也顾不得等她,平常人来人往的皇宫,此时肃静不少,有种凄凉的感觉。没走出多远,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我回过头,还没看清楚是谁,从头顶罩下一块黑布,然后我被人扛上了肩。
昨天夜里因乾隆去避暑山庄不带我,心里难过,直到三更多才入睡,四更天又起来为乾隆做炉食,基本上算一夜未睡,在那人肩头趴了一会儿,虽说不舒服,我竟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一辆移动的马车上,浑身上下象散了架一样。听旁边有轻微的翻动纸张声,我身子动了动,翻纸声停了下来,我努力睁开眼睛,入眼的金灿灿的车辂,我扭过头,见乾隆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睛看着我。
我掀开薄被坐起来,乾隆弯着眼睛看着我笑了笑,他放下书踱到我身边坐下来。我伸手掐了一下手背,证实一下是不是做梦,别不是因为别人都去了避暑山庄,我渴望着梦里跟着去了。
轻轻掐了一下不疼,一咬牙使劲拧了一下,只听乾隆“啊”的叫了一声,在我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很疼,原来不是梦,乾隆拧着眉头说:“你倒下得去手,把朕的手背都拧青了。”
我拿起他的手一看,手背上赫然一个紫印,我忙替他吹了吹,嘴里不住地承认错误:“皇上的手放到臣妾的手上,臣妾睡得迷糊糊的,一时没分清谁的手,请皇上恕罪。”乾隆用他惯有的凌厉眼光看着我,对我一点威摄力也没有,我笑了笑,放下他的手道:“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手呢,怪不得掐了两下不疼。”
乾隆也气乐了说:“掐朕的手,你当然不疼了。”我把腿拿到座位上,仰躺下去说:“皇上让臣妾出宫可不可以光明正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