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胡菁菁随着荣阳夫人来到吃饭的地方时,那里早已经欢闹成一团,众人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地好不热闹,胡菁菁瞅准一个空位,立马就拉着荣阳和明儿、媚儿一起挤过去坐下,闻着空气中浓烈的酒味,很是诧异地问荣阳,“咱们大羊山以往也这样?大早上的就饮酒?”
荣阳夫人闻言点头,“是啊,咱们大羊山的兄弟们不拘一格,自由惯了,想什么时候饮酒就什么时候饮酒,只要不耽误正事,我和李郎就随他们去。”
李郎就是这荣阳的男人,大羊山的大当家,姓李,单名一个寒字,说是他出生那天大雪下了一尺多厚,屋里屋外都极冷,他因此还差点被冻死,接生的稳婆倒提着他拍了好半天他才哭出声来,就这样捡回来一条命,因此他爹给他取名叫李寒,希望他以后都能平安顺遂,再也遇不到如此寒冷的大雪天。
“可谁又能想到造化弄人,从我出生起直至在这大羊山上落草为寇,我都如被寖在那寒凉的冰水里般,从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先是出生没多久赶上家乡闹水灾,不得已举村外迁,我娘因生我时落下病根,身体一直就很虚弱,结果仅走了十多天就病死在外迁路上,我祖父祖母的身体也不好,随着众人徒步了月余也相继离世,初时六口之家,行程尚未过半,就只剩下我姐姐、我爹和我三个人相依为命。”
“但为了给我换口吃的,我爹竟做主把我姐姐卖给了路上遇到的一个富商,再到后来,我长到八岁,我爹也死了,累死在外出修河堤的路上,据说死前还一直念着我姐姐的名字……”
李孟真唏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李兄还请节哀。”
李孟真话音刚落,那李寒旋即就拍着他的胳膊大喝一声“对”,形状似颠狂,“贤弟说的太对了,在圣人眼里,穷苦百姓就是狗,是那没有尊严只会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李孟真知李寒会错了意,忙道,“李兄此言差矣,在圣人眼中人人皆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一切始于自然终于自然耳,我是想借老祖这句话宽慰李兄一二,不可纠结过去,要旷达不羁,放眼他朝,通过自身的不懈努力改变眼前困局,为自己搏一个衣食无忧的前程来,就如李兄幼时逃难,可曾想到终有一日会成为这大羊山的大当家,同样的道理,再过几年,李兄又有怎样的宿命,现下也是猜不中的。”
“且去试一试,莫做池鱼笼鸟,画地自限。”
李寒似有触动,犹自低头沉思,胡菁菁却抬眼向李孟真瞧去。
她知道李孟真说的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原出自《道德经》,三尾狐狸精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这群小妖精怪们必须熟读的万经之王,她当时读到这句话时还想过为什么要把天地间万物比做刍狗,先不说他人,就她认识的老虎精啊狮子精啊初次看到这句话时就生了好大的气,还抱怨说,“怎能把我这万兽之王比做狗儿,忒没道理。”
原来竟是这样理解的,此狗既非彼狗,也是彼狗,皆是在讲众生平等的意思。
胡菁菁顿时有种开悟的感觉,终于体味到三尾狐狸精的苦心,还想着等她回到东山后,一定要缠着祖祖好好地给她讲一讲这《道德经》。
那边李寒想通其中关联之后也激动非凡,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高声喊道,“白活了,真是白活了!读书有大用处!我竟将人生大半光阴浪费在哀叹命运不公之上,整活成了一个棒槌,实属不该!多谢贤弟提点,大哥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着就提起酒坛斟满李孟真面前的酒杯,欲与他畅饮,再来一个不醉不归。
胡菁菁却及时伸手拦住这大当家,出言劝道,“一大早就喝这么多的酒对身体不好,大当家不妨以茶代酒,和我机兄、遥善兄喝个尽兴。”
“哎,喝茶岂能尽兴?想尽兴,必然是要大口喝酒的。”李寒摆着手说。
胡菁菁不再与他争辩,而是指着李寒的头顶说话,“我观大当家年纪轻轻竟已生白发,大当家可知,白发生于顶,极有可能是肝经出了问题,饮酒过量、过早或是过凉,皆有耗伤肝血、肝阴的可能,肝为魂之处,血之藏,筋之宗,若想长寿,这肝可要好好养着。”
胡菁菁一席话已然说中李寒的心事,他听胡菁菁说完就想伸手去摸头顶,他的头顶上确实长了不少白发,原以为是耗费心神所致,没想到症结竟是出在肝经这里?
那这眼前的酒,不喝也罢!
他才在李孟真的提点下找到将来要走的路,正是雄心万丈的时候,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这么想着,李寒就把手中的酒碗砸向地面,然后唤身边的小弟去取茶水来,之后又握拳行礼,向胡菁菁,“那依贵客看,我当如何做?”
“先从戒酒戒怒开始吧,若能坚持满七十二日,到时我再开方子给你。”
谁知道七十二日之后她又在哪里,胡菁菁心下怅然,偷偷写了养肝的方子交给荣阳,嘱咐她到时候按方子给那大当家煎来吃。
吃完饭后,胡菁菁找到张生他们的住处,犹豫着说因与荣阳夫人许久未见,想多亲近亲近,因此她要在这大羊山上多停留几日,让张生他们先行离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