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那真是罪大恶极,陆诗云她自己也有被甲方连夜要求改作品的经历,所以就事论事,她只觉得沈京明有点……神经病。
对了,沈京明高中的外号就是“神经病”。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没变。
“你好……”
他毫无征兆靠近。
双手搭在车窗上,躬着身子,垂首抬眸,朝车内的陆诗云望来。
眉峰高扬,眼眸明亮,夕阳余晖落在身上,如同打了柔光滤镜一样,衬得他五官柔和,只是神色稍显倦怠。
似乎跟她打招呼多委屈他似的。
“我是沈京明。”他自我介绍道。
陆诗云还没来得及回他,就见他背过身去,靠着车窗,语气闲闲地说了句:
“皮肤那件事你别多想,本来就是策划做得太丑了,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改。”
……
陆诗云本来就没有多想,但沈京明这么一解释,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什么叫“就算你不说”,所以他其实看见了她在下面的评论?
所以回复她“/耶”的那个人确实是他?
所以他当时到底知不知道那个账号皮下是她?
而且,他当时所知道的她,是作为高中同学的她,还是作为网络博主的她?
陆诗云脑子里一下子冒出无数个问题。
可是纠结这些有什么用呢?
“你好,我叫陆诗云。”
陆诗云胳膊压着窗沿,一半是车外袭人的热浪,一半是车内空调的凉爽,她的心也仿佛跟着置身冰火两重天一样。
她不确定她这个老同学还记不记得班上曾经有过她这个人。
毕竟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一声不吭的她,甚至连班级大合唱没赶上都没人注意到。
那个时候,她只能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看着班上的同学在舞台上慷慨激昂。
而沈京明作为合唱指挥,背对着舞台,聚光灯落在每个人身上,却只有他,整个人像散发着光一样,背影挺拔而修长。
他总是这样,桀骜又张扬,有点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鸟。
合唱散场的时候,这只小鸟手捧着迷妹刚送给他的鲜花,径直来到观众席上。
他穿过黑压压的人群,急匆匆来到她面前。
“帮我拿一下。”他说。
她不明所以,只能乖乖接过,却在接过的瞬间,引得大礼堂一片哗然,起哄声一浪接着一浪。
她感觉礼堂里的目光全都朝她看来,她满脸窘迫地抱着鲜花,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沈京明,渐渐羞红了脸。
沈京明系完鞋带后,没有把鲜花要回,而是双手抱胸,面带怒气地质问道:
“陆诗云,你为什么没来参加合唱?”
陆诗云张了张嘴,喉咙里跟堵了团棉花一样,干涩得发痒,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我、我是指挥,谁、谁没来我都知道。”沈京明解释着,说话都结巴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礼堂太热,陆诗云看到对方的耳根涨得通红。
“我……”陆诗云好不容易发声。
“算了,爱来不来。”对方丧气地说道,转身离去,背影看起来有些神伤。
陆诗云还愣在原地,比起好奇为什么他会发现她没有去参加合唱。
她更好奇他叫她的名字的时候,怎么叫得那么流畅。
就好像,他曾无数次叫过她的名字一样。
那束花后来被她带回家里,花朵不到一个星期就蔫了,里面的金黄麦穗是干枝,她闭着眼睛从中抽了一支。
她将命运为她选择的那支麦穗完整保存至今。
如今送麦穗的主人就在车旁。
他似乎并没有把她的名字放在心上,只是食指扣着车窗,散漫地敲了几下,而后俯身靠近,装作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问道:
“你就是陆诗云?”
陆诗云条件反射般反方向侧头,看向车内,避免与他直视,轻轻地应了声“嗯”。
面前忽的伸过来一张证件,白皙修长的拇指按着证件的边缘。
证件粉紫水墨为底,上面部分白字写着“互县文旅”,中间部分写着“互县文旅文化艺术宣传月暨一节一赛主题活动启动仪式”。
再下面,竖写“嘉宾证”几个大字。
陆诗云正准备接过,对方却突然将证件抽走,她的眼神追随着证件向外看去:
拿着证件的沈京明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在故意气她,又似乎在等她开口说话。
陆诗云微微仰头,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说了句:
“私了。”
对方愣神半秒,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陆诗云,你是真的迟钝。”
听这话,他似乎还记得她。
后脑勺的偏头痛吃了药已经轻松许多,但额头上的鼓包还在隐隐作痛。
陆诗云皱着眉,中指指腹轻轻揉了揉。
不然能怎么办呢?
不赶快解决这件事,还怎么回县城?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她还没去文旅局的外宣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