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叔叔看孟宴臣突然满脸歉意地起身,以为他要去卫生间,及时打住,笑着给他指了方向,还不忘调侃一句“你来过叔叔家,肯定知道的”。
孟宴臣只是想出去透个气,听他这么说,干脆将错就错,大步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但边走边注意着餐桌边的动静。
眼看颜叔叔又去找别人侃大山,他立刻拐弯闪人,从白天通向后院婚礼场地的那扇门出去。
站在空无一人的后院,盯着已经被清空的小台子,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他,冲着夜色掐掐眉心。
虽然和室内仅仅一门之隔,但这扇门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光明、但物欲横流的,喧嚣吵闹,那点畸形的、扭曲的心思恣意流淌在觥筹交错中,随着举杯换盏、玻璃碰撞而逐渐清晰明朗;
一个是昏暗、孤寂又烦闷的,还有些单调无趣,黑夜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他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才能大胆唤出真实的自我——但也不会太多,因为他习惯了保留收敛。
听见后上方传来推门的声音,孟宴臣下意识转身抬头。
背着琴包的颜慈也没想到孟宴臣就在后院里,一时间,人就这么僵在露台上。
她不是不想从前门走,但琴包太明显,她不好藏,而且必然要经过那些正在进行dance party的宾客以及她的父亲,她不好解释,也不想在那些人身上浪费口舌。
至于别墅的暗道……很简单,上锁了,钥匙在管家那里,她跟那位老古板管家不对付。
正好今天新娘用来滑到一楼的那根绳子还没撤掉,这会儿也不会有人在空荡荡且照明不佳的后院待着,她就偷摸从储藏室摸到这个房间来了,打算对这根绳子进行二次利用。
孟宴臣原本还想问她为什么背着个琴包,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她拽住了那根绳子,人还顺势坐在了露台栏杆上,顿时心惊,大步上前去。
“颜慈。”他盯着她的同时,还得不时看一眼那扇紧闭的后门,顺便透过窗户看看客厅里的大家。“现在这里太黑了,很不安全,你走楼梯下来。”
“走楼梯就完蛋了,我父亲不会给我这把琴的,他不当着大家伙的面烧了它都是照顾Dan的面子。”颜慈把住绳子,还在手上绕了两圈收紧。“我手劲大,能握住的,这才两层高,下面是草地,就算摔了也不疼。”
“真的很危险。”
“孟宴臣,只要你敢,我就不怕。”
话虽如此,在她一点点滑下来的过程中,耳朵深处骤然传出阵阵刺痛,瞬间激得她松开手。
原以为高低得在草坪上摔个狗啃泥或者崴个脚,但意外的是,她直接掉进了一个泛着木香的怀抱里。
依然在疼、但尚且能用的右耳,此时听见的是飞快的心跳声,隐约还有屋内传来的谈笑声。
而她的琴包,依旧被她死死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珍贵无比的宝物。
不得不承认的是,至少在这个瞬间,她不想睁眼。
“我敢,但我也怕,你喝了很多,本就容易被酒精迷糊。”孟宴臣小心将她放下。“我们不是在玩‘敢不敢’游戏。”
宾客们下午聊天的时候提到了电影,大概是看颜慈一直坐着没事干,给她也抛了话茬,她说最近重温了那部经典作品《Love Me If You Dare》,也就是法国爱情电影《两小无猜》。
孟宴臣也看过,对男女主角之间那个无比疯狂的“敢不敢”游戏印象很深。
奔向正在坠落的她的瞬间,他用了全部的力气。直到将她抱进怀里抱进怀里,直到重新闻到那股红酒香气,他快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地。
颜慈若要问他敢不敢,他只会直白地承认自己懦弱。
颜慈重新站稳,刚想打破沉默就听见客厅传出的声音,其中分明夹杂着父亲的“囡囡”喊声,紧接着,二楼的灯还亮了。
她顿时心慌意乱,拽着孟宴臣往后门的方向狂奔。
孟宴臣不明白她扭头就跑的原因,也是头一回体验“落荒而逃”,让他自己都觉得意外的是,他非但没觉得尴尬,心里涌起的却是层层叠叠的欢喜。
虽然在寒冷的黑夜,他却看到了教学楼走廊尽头的阳光。
颜慈拽着他一路抄近道出去,随后在大路边慢下来,喘着气的同时,下意识将怀里的琴包抱得更紧。
她记得自己只拽着他的手指,因为刚刚在飞奔的过程中,还隐约察觉到了他戒指的凉意。但不知何时,他的手指钻进她的指缝,几乎和她十指相缠。
在心跳节奏即将紊乱之际,她还是挣脱了,边走边拉开琴包。
今天难得没下雨,街头也有流浪音乐人和行色匆匆的路人,谁都没在意这盛装打扮的两位。
街上的光线总算亮了不少,孟宴臣自然地将空了的琴包拎过来,看她漫不经心地给那把漂亮的小提琴调音。
那是一把标准的小提琴,左手揉弦,右手拉弓。琴身质感相当不错,木纹走向和琴弦选用都证明这把琴造价不菲。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把琴的音色一开始并不怎么样,在她调整之后,仅一次试音,浑厚的低音就差点激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