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琦(3 / 5)

裴沐沉默片刻,摇摇头,淡淡道:“罪人杀罪人罢了,谈何‘好’?”

“你对自己太苛刻了。”u琦想了想,又悠悠道,“或许,你们都对自己太苛刻了。”

“‘你们’……?”

“你,姜月章。”u琦恍然,“我没说么?姜月章也是我测算不出命轨之人。”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

u琦眨眨眼,奇道:“阿沐,你在笑?你笑什么?”

“我笑了么?”裴沐一怔,摸了摸唇角,却又再笑一声,“我大约是有些开心。”

“为何……哦,你是高兴你们多了一个相同之处。”

u琦明白过来,却慢慢不笑了。她探究地看着裴沐:“阿沐,你有些太迷恋他。你太欢喜他,才会想要将申屠遐的债揽到自己身上,也才求我不与他说出真相――你害怕他知道真相后憎恨你。”

两人又一阵沉默。

裴沐无意识再仰了一下头,才发现杯子中的蜜水已经被她喝空了。她索性放下杯子,却又觉得手中空空的很不安,便去抓住腰间挂的红色小陶猪。

有些粗糙的表面在她手心蹭来蹭去,带来安心的质感,也带来了开口的勇气。

裴沐平静下来,微笑起来:“我是很喜欢他。琦姐,你不知道,我喜欢他很多年……真的很多年了。我不告诉他真相,固然是因为害怕他恨我,却也是因为……”

她停了停:“因为我想帮他复活。他说烈山陵中有乌木灵骨,以仇人之血作引,再服下灵骨,便可令亡者复活。”

u琦一下明白过来:“仇人之血?可申屠遐早就……”

“仇人至亲之血也可以。”裴沐下意识按了按心口,“申屠遐的至亲,只剩我还在世。”

u琦面露沉思:“我知道乌木灵骨,却不知道要用仇人之血作引……不过,姜月章一直对烈山陵很感兴趣,过去他来信求教,也是问我烈山的事。他身边应该也有些秘密记录,与那里有关。”

她叹了声气,懒洋洋道:“算啦,你们一个怨气滔天要报仇、要复活,一个铁了心要牺牲自己还无关之债。你情我愿,配得很。且让我最后问一句,阿沐,你要不要我帮你卜上一卦,算算申屠遐有无其他血亲在世?你们申屠家乱得很,说不定还有血脉散落。”

一时间,裴沐承认,她真的心动了、犹豫了。如果还有其他血脉相近的人,她就不必非要牺牲自己。反正申屠家也……

她已经下意识开始考虑:“我想想……对了,还有个名义上的堂姐,申屠琳。一直与申屠遐很合得来,我听说她其实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姐姐,她母亲似乎后来嫁给了辛秋君。堂姐自己也被嫁出去联姻,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申屠琳……好。”

u琦也来了精神。她拿出几枚黑白石子,摆了个星斗似的图案,问了那姑娘的具体信息,便开始卜算。

片刻后,她面露遗憾:“死了。”

裴沐呆呆片刻,忽然回过神。她惊出一身冷汗,万分懊恼地掐了自己掌心一下:“不,就算她活着,也不该找她。我真是,我……”

即便那堂姐不算好人,可为了她的事,凭什么拉人家下水?她可真是,可真是……改不了的申屠习性。

u琦冷眼瞧来,讽刺道:“瞧,又苛刻自己了。人为自己打算,有什么好奇怪?我看你是从一端走向了全然相反的另一端。好罢,你现在是铁了心要为你的情郎去死,去挖自己的心头血给你那个恶毒姐姐还债了。若真这样,我倒又有些可怜姜月章了。他如果真喜爱你,看你当场死了,岂不要发疯?”

“不会。”裴沐的神情坚硬起来,声音也变得很硬,像是剑刃一撞、当啷一响,叫人心头一凛。

她简洁又坚定地说:“我会在最后的时刻告诉他真相,这样,他就不会为难了。”

“真相?”u琦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傻傻道,“告诉他你是申屠遥……还是申屠遐?”

“申屠遥。他本就以为我背叛了他。”

裴沐将当年的事情简单说了一番。

u琦听罢,沉默片刻,疑惑道:“你就由得他这样误会?”

裴沐低低道:“不然如何?他待我这样好,如果我一声不吭去死了,像你说的,他不是难过得发疯?可我分明是想叫他好好活着。琦姐,你不知道,他原本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

“你……你这傻子!你说,人活一世,不去寻欢享乐,却对自己苛刻至此,岂不有病?”

u琦忽地愤愤一拍桌,莫名生了气:“我若是姜月章,真是高兴得手舞足蹈!论实力,我打不过你,自然杀不死你,可谁叫你对我迷恋得很、愧疚得很?这不,何须硬拼,只消哄你几日,你这傻子就乖乖自己去送死了!”

她连嘲带讽,可这声音表面刺耳,实则又存了怜惜。

“他不是那样的人……”裴沐不乐意,正要认真辩驳。

可u琦已经站起身,来到她身边。她伸手为她添了一杯蜜水,再拍拍她的肩,声气软了下去:“算啦,再请你喝一杯吧。”

裴沐察觉到了那细微的好意,不由也止了话头,又微微一笑,抬头将蜜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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