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邱氏一苏醒就问起冯婉, 凤妧愈发不高兴。
她当即翻着白眼、噘着嘴,嘟囔道:“阿娘问她做什么?若不是她,阿娘跟七哥哥还不会晕倒呢……不过就是一个没教养的乡野丫头而已, 还邪门的很,看着就讨厌!您身子可好些了?要不咱们先回别苑去罢。”
凤妧同邱氏母女感情极好, 故此说话从不注意分寸。反正邱氏就算觉得她言辞不妥, 也从不会认真同她计较,那还为什么要注意呢。
邱氏就只她这一个女儿, 她小时身子又不好, 不免娇养了些。只要她撒个娇、使个小性子, 那她自然是什么都要依着她的, 这一点从她刚懂事的时候就知道了。
身为凤家的嫡长女,那可是将来要做皇后的命格儿。
不只是邱氏这个阿娘, 整个凤家的人, 从她祖母老太太到她身边儿服侍的丫头婆子,就没有一个人会跟她认真计较的。
所以,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也愈发骄横跋扈了。
反正这些不过都是些小事,连皇帝姑父跟几位皇子哥哥们都说她直爽可爱呢,其余的人又算什么呢?
不过, 这么多年了,她的生活也一直也都是顺风顺水的, 从不用自己费心, 一切事儿就早有人帮她给摆平了,倒也当真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只有这个野丫头,不知道为什么,让她一看就很讨厌。
凤妧一想到冯婉那张脸, 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就是个脏兮兮的野丫头,怎么能够那么……其实也不算漂亮了,最多也就是不算太丑而已……
哼。
虽然不过见第一面,凤妧就把容貌出众、气质不俗冯婉列入了“此生最讨厌”清单,而且加上阿娘跟她最喜欢的七哥哥见到她都莫名其妙地晕倒了,那就更是过分了。
想到之前听二叔家的白姨娘说的这野丫头的邪门之处,凤妧更觉厌恶——什么乡野村姑,居然也要学她一样跳巫祝舞。
巫祝这样事,普天之下,除了凤家的姑娘,除了她凤妧,谁配跳?
而且居然还是“凤凰步”……怎么可能,那是连她都跳不好的凤家绝技,她一个乡野丫头怎么会跳呢?
一定是假的。
反正她不信。
她才不是因为好奇,所以非得偷着跑出来看呢。
只是为了拆穿这个谎言罢了。
结果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真的这么邪门。不但舞没有看到,阿娘跟七哥哥还被她弄晕了……真是晦气死了。
赶紧走赶紧走。
这个破地方凤妧真是连片刻都不想呆了,见到邱氏苏醒,她立刻就想着赶紧回一百里外的别苑去……虽然都是在山中,但是她们家的别苑可比这个破地方好一万倍。
但是没想到邱氏居然一醒来就问起了那野丫头,真是气死人了。
她一生气,说话就有些不过脑子,但她感觉自己也不过就只是说了些道听途说的闲话,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往常就算是她说再过分的话,邱氏最多也就只有笑着数落她几句——连句重话都不敢说的。
谁料到这回居然不一样。
邱氏一听她这话,当即就拉下了脸,怒道:
“什么野丫头,没教养……我看人家那小姑娘说话做事,可以算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比你好多了……还什么邪门!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么多年了,阿娘教你的那些闺秀行止,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见到邱氏发怒,凤妧有些发蒙……毕竟这么多年来,邱氏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但是她现在居然凶她。
为了那么一个第一次见的野丫头凶她?
凤妧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眼泪立刻下来了,大吼了一声道:“怎么了!她就是邪门啊!听人说,她刚落草,她爹就咽气了,就是个生来克父的不祥人……”
她话没说完,邱氏已经一巴掌打了过来。
只听“啪”得一声,那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了凤妧的脸上,当即将她白嫩细腻的脸蛋儿打了一个鲜红的印子。
岳嬷嬷惊呼了一声,慌忙上前查看,却被凤妧一把推开。
她自己却也顾不上查看伤势,只是捂着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邱氏,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着道: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个只见了一面的野丫头打我!阿爹呀!妧儿的命好苦,您怎么也没把妧儿一起带走……”
她一边儿哭,一边儿飞快地跳下了马车,一个人朝着山中跑去。
听见她提起死去的凤家大爷,邱氏又是生气又是心痛,差点儿没又晕过去,甚至连当场死了的心都有了。
她这里几欲昏厥,丫头婆子们当然又是要一番鸡飞狗跳。加上随行的太医还没走,马上急救,总算没有让悲剧上演。
邱氏捂着胸口缓了好久才过了这么个劲儿,见凤妧真的跑远了,这才慌忙命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