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来的挺突兀,众人不由自主地都停下了碗筷,纷纷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冯婉也随着循声看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
年轻,并且相当漂亮。
她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身着一身素色衣裳,娇娇俏俏地站在那儿……乍一看跟披麻戴孝似的。
因着这次是为了庆祝冯婉求雨成功专门举行的庆典,所以算是一个举镇同庆的喜事。
潘家祠堂门大开,院子里也搭了雨棚,从里到外都摆满了流水席,随便谁都能进来吃一席。
流水席面,欢迎八方来客,取得就是这种喜庆的意思。
因着天降暴雨,本也有被雨阻住了路程的路人循声而来,故此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眼生的面孔,镇上的人们也没有谁多加注意。
但是就算如此,路人们也无一不是客客气气,一般都是道了谢、恭了喜之后选一个选点儿的席面坐下来,吃完了就在旁边儿闲聊躲雨。
既然是来蹭饭的,那就得有点儿蹭饭的规矩,一切按照客气有礼、吉庆低调来准没错。
这么多年来,本地各大家族基本都办过这种流水席面,哪怕是不相关的路人,也没有谁没事儿找事儿犯了忌讳的。
今天是潘家主场办的席面儿,抛开那些官宦老爷们不算,潘家算是方圆几十里地最讲究的人家了。
连牛家村那么远的地方,都听说过潘老爷子的大名,这远远近近的村镇里头,谁人不卖潘老爷子一个面子。
故此冷不丁见到这女的穿得白惨惨地忽然冒了出来,大家都十分惊诧。
艾玛,不知道谁家新寡的小娘子跑这儿来了。
这么年轻漂亮就守了寡也怪可怜见儿的,若是低调在外头吃一席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主人家说话的时候胡乱插话,这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多人就有些厌烦起来。
毕竟乡村里头很是讲究凶吉,这种喜庆的时候,忽然来了这么一位出来作妖,大家心里不免就有些膈应。
当下就有潘家的几个媳妇婆子站起来,试图去拉那女人。
内中有能说会道的媳妇们还一边儿拉她一边儿好言相劝:
“妹子你是外边儿来的吧?这是我们潘家办的席,专门答谢冯家女神仙的。咱们可不好乱跑乱说话,快随着我们去外头席面坐下吃杯酒,暖和暖和吧。”
大家好言好语相劝,态度也称得上是客气有礼,但是这位白衣女子却显然并不买账。
她轻轻一扬手,门外立刻就忽然冲进来一个黑影。
却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嬷嬷。
这嬷嬷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一身黑衣,一张有些偏向男性化的国字脸上绝无表情。
之前她站得有些远,又没有说话,故此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此刻忽然冲出来,真个儿犹如天降。再配合她那黑衣黑脸大身板儿的形象,当真把人吓一大跳。
那些出来打圆场的媳妇婆子们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这健壮嬷嬷直接推倒在地上了。
事发突然,女眷们吓得忍不住惊叫,男丁们也纷纷站起来,预备随时动手。
在人家全镇同欢的喜庆时候来这一套,那不是搞事是什么。
搞事就搞事,他们潘家的人可没怕过谁。
气氛剑拔弩张,眼见着一场大战即将爆发,那罪魁祸首的素衣女子却忽然开口娇声笑道:
“哎呀,大家别这么激动嘛。我这嬷嬷是个粗人,只是太紧张我,一时冲动而已……若有得罪之处,奴家在这里给诸位赔不是了。”
她说完,竟然真的深深一福,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礼,弄得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好在潘老爷子是个镇得住场子的。
他看了这女人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继而道:
“行了,远来都是客,老二家的,你们几个把这两位请到外面好好招待,待雨停了便送客启程。”
这就是懒得理会的意思。
那素衣女子搞了这么大个排场,又是玩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又是让自己的保镖嬷嬷动手震慑,没想到人家潘老爷子根本就不买账,甚至都不屑于动手,直接一句话就要把她给打发了。
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见到那几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媳妇婆子真的指挥着几个身高马大的子侄们过来“请”她们出去,素衣女子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开裂。
她一边儿暗自恼恨着“穷乡僻壤出刁民”,一边儿勉强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想到潘家就是这么待客的,亏得我此前见了冯家姑娘那惊艳一舞,心中敬慕,这才冒着大雨专程来拜会……”
“怎么潘家竟然要仗势欺人,骗着冯家老太太将冯家姑娘这般神仙人物私自扣下了么?”
“大源朝已经建立百年有余,想不到,还有这种卖女求荣、包办婚姻的陋习。”
她说话还是那般娇娇柔柔的模样,但是说出来的话可就不那么娇柔了。
尤其是最后这两句,暗指潘老爷子黑心忽悠冯大娘把冯婉卖给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