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川并不语，她当然知道，她比谁都清楚。
“代价便是，一人似生而死则一人似死而生。”
他遥遥“望”着她，仿佛飘过了万丈红尘，越过千山万水，跨过了时间的轨迹。
“所谓似生而死，便是这服用雌蛊之人，这人虽可以活，却要永生承担蛊虫带来的反噬，每逢月半之时，便要体会一回生不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寿数尽。”
“而所谓似生而死，则是这服用雄蛊的健康人，此人便要因此慢慢便虚弱，直至最后变为活死人，慢慢衰败而死。”
赵青川咬牙道，“那这些和你说的故事又有什么关系？”
“胡娘子，你说如果九眼天珠能转移生机，那能不能转移工夫呢？”
赵青川陡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你们曾使用过九眼天珠。”
他并不否认，“我们的确用过九眼天珠，当年我二人被人追杀，我兄长快死之时，我为他喂服了蛊虫为他续命，我为雄蛊，我兄长则为雌蛊。”
“所以，你从此武功全废，而他却变成了绝世高手。”赵青川接口道。
“那么他什么又要杀了我呢？不，或者说是那个服用了雄蛊却醒过来到人呢？”
“我想也许是因为他害怕吧，他害怕我会回来夺回原来的一切。”
“他害怕，如果有一个人能解了蛊虫的毒，从昏迷中醒过来，那么我是不是也会这样，也许我也可以恢复健康，从而抢回这一切。”
“我若是抢回了这一切，他便从此再无法向那些人去复仇了。所以，他要杀了你，让我从此再不能恢复。”
“而你救我，是因为你不想死？”赵青川问道。
他摇摇头，眼含慈悲，“其实当你第一次来竹屋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并不是那个服用了雄蛊苏醒的人。我虽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并不想你介入我兄弟二人的恩怨，更不要因此而丧命。”
“我有今日之结果，皆为我之因果，死生皆为自愿的，但你并不必介入我二人因缘，所以我依旧还是想劝胡娘子离开，还有那个与你一道来的少年，这里的事和你们并没有关系。
赵青川凝视着他的眼睛，这是一双能让世人信任的眼睛，它温柔谦和，隐含慈悲，静静望着你的时候仿佛端坐大雄宝殿的佛。
他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在诉说着他有多真诚，多善良，可是，赵青川偏偏一个字都不信。
她有一种直觉，此人绝非表面看到的如此简单。她望着他的眼睛，谨慎的答道“并非我想插手你们兄弟的事，我起初来寻你是受一个叫朵朵的侍女的求助，她告诉了我你的事情，且告诉我，你这里有我要的东西，所以我才会与你兄长交涉。”
“我有你要的东西？”
“一本账本，我要一本有关私马交易的账本。”她紧紧盯着他，观察他的表情，似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蛛丝马迹。
他却似没察觉一般叹了口气，“那可能我无能为力了，从五年前我与他服了九眼天珠开始，一切金浮阁的交易就都由我兄长负责了，你所谓的私盐交易，应是他在我之后做的事。”
“至于你说的账本。”他垂眸想了想，“若真有这本账本存在，也应该被他秘密藏了起来。”
那便是一无所获了，赵青川有些不甘的心想。她看着眼前人，索性半真半假地试探了起来。
“郎主知道现在金浮阁在做什么生意吗？”
“姑娘是什么意思？”他虽眼盲，却敏锐的觉察到她话里的意思。
“不瞒郎主，我的确不是什么天府古董斋的胡宝珠，我是柳城都督府的仓曹赵青川。”
“柳城仓曹？”他眉头皱了起来。
“是，我来此也是营州都督赵文徽使派，来调查马市黑市交易一事。”
“马市交易？”他虽眉眼紧蹙，却没觉得这是一件什么事。
金悦阁做的生意本就不是什么清白的生意，自然是什么违禁卖什么，至于赌博，杀人之类的肯定也免不了。
“我执掌金悦堂的时候虽未涉足，但也知道，在大周马市私下交易虽未放在明面上，却也是极正常之事。”
赵青川沉吟片刻道，“此事，我也是前几天刚得知，只是官府暂还发文而已。”
“依照都督的意思，整个延祚坊都要搬迁，包括黑市，并要在此建立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