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沈姮又如往常一般去了铺子之中。
如今天气日渐寒冷,起床也不是件容易事。
早上喜云喊她起床便一连喊了三回,沈姮才不情不愿地睁眼,坐在床上依旧是迷迷糊糊。
如今坐在马车之中,马车里暖和,喜云怀中抱着暖炉,乐呵呵地讲些笑话。
沈姮是左耳朵进,右耳朵一下子就抛出去了,压根不知道喜云在说些什么,只是很给面子地应声附和。
直到说了半天,小姐依旧是半醒不醒地微微阖着眼,喜云才总算作罢。
没一会儿喜云掀开了帘子,从窗口往外张望。
“榜下怎么这么多人?”,喜云嘀咕了一声。
一阵风吹来,喜云瑟缩着放下了帘子。
沈姮在半昏半醒之时听到了喜云的话,不知为何心下一颤,睁开眼时眼底已然清明。
她语气有几分急促,张口道:“停车!”
喜云被忽然出声的沈姮吓了一跳,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小姐?”
沈姮眼睫微颤,却不再多言。
喜云紧了紧衣领,取了一旁水红色绒领披风:“小姐别冻着了。”
沈姮接过披风,略迟缓地系好带子,这才点了点头。
喜云下一步下了车,掀了软帘接着沈姮。
沈姮眼底情绪复杂,探身出来远远便看到一边告示,上面张了榜,旁边围了重重人群。
“小姐?”
沈姮收回了目光,拢着披风弯身下了马车。
今日万里无云,风中似是裹挟着寒霜般,吹得人面色发疼。
喜云又紧了紧衣领,又将衣袖往下拢了拢,挨得沈姮越发贴近。
又侧目打量了眼沈姮,小心开口:“小姐,怎么了?”。
沈姮眼底似拢着一团愁云般,听不见喜云的话,也顾不得被风吹得将散的披风带子,目光只是盯着一个方向。
喜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边告示,将沈姮搂得更紧了些,主仆两走到了榜下。
人群着实乌压压一片,告示被围得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从里边挤出来了一位大哥,叉着腰在一旁歇气,声音粗犷:“可挤死了,差点被夹成肉饼!”
有怀中提着菜篮的大娘也不踮脚看了,忙走到他身边,微微偏着头问到:“老大哥,你可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那大哥摆了摆手,面上带着些许不耐烦:“没什么可看的,就写了明日午时处斩一名监犯。对了,这监犯还是个女子!”
那大娘听后拍了掌,夸张地朝后仰头:“哎呦,还是个女子呢乖乖!”
男子见她这般捧场,也愿意多说两句:“你说呢,那女子还是个蜀地人,叫什么刘知……,唉,反正姓刘!”
喜云听到之后瞳孔瞬间紧缩,浑身发麻,紧随着是细密的疼痛之感。
喜云站在原地,一脸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人十有八九便是钟百合,也就是刘知妄。
刘知妄,要被处斩……
“怎么会,怎么会呢……”
喜云一脸惊诧,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划过衣襟,被风挟着飘落。
这才后知后觉身边空了,急忙转身找寻着。
就见广袤天地间,那抹水红色如滔浪般翻涌,裹挟住女子那纤瘦身躯。
沈姮朝前走着,及腰青丝抱着风,几缕站在额前。
忽而觉得肩膀一轻,原是披风终于被风吹走。
她偏过头,视线愣愣瞧着披风随风而起,又迎风而落,又在尘土中向前滚了几步远。
喜云擦了擦眼泪,小跑过去蹲在地上拾起了披风,抖了抖后抱在怀中。
抬头后便望见,离她不远处,沈姮拎着裙摆朝前跑着,水青色束腰裙勾勒出纤细腰线,裙摆飘逸若仙。
在她不远处,魏忱发束玉冠,容颜出尘,着一身玄色锦衣,似遗世独立般。
那双清冷淡然的双眼望着沈姮,眼底终究染了红尘,眼尾微垂,不忍地望着沈姮。
沈姮眼眶通红地跑来他身边,扑进他的怀中
魏忱毫不犹豫地拥住怀中女子,一手解开了肩上黑底绣金狐裘,罩在沈姮背后。
有眼见的人望向他们这边,想要一睹这对璧人,却因那公子气场实在过于压迫,纷纷望而却步。
却有不少人依旧频频回目,却只能瞧见那公子绝世姿容,和那披风上绣金的翻涌着的蛟龙。
喜云冷得打了个颤,笑着滚落了滴滴清泪,抱紧了怀中披风,看着那对羡煞旁人的眷侣。
一边为小姐而开心,一边为了刘知妄而落泪。
倒是元胡看不下去了,解下了自己的黑色披风,大步走到喜云身边。
喜云转头看着他,眼睛泛着红,眨了眨:“元侍卫”。
元胡冷着一张脸,点了点下巴,将手上折的整齐的披风往前递了递。
见她不伸手,元胡又往前递了递:“这个给你。”,另一只手则握紧了腰间佩剑。
喜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抬头看向他,见他神情是感情之外的认真,便也没多客气,取了那件披风披到身上。
擦了擦眼泪,笑着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