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正静静坐在一片废墟中。她的裙子像一朵被血打湿的红莲,铺在干涸的焦土上。她的头发像一段冰冷的月光,垂落在身后的空寂中。
她仰着头,望着天空,优美的颈子始终维持这样的弧度,许久许久。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看什么。
阳光将她身边的一把枯骨伞,于地上折射出蛛网般的阴影。时间将那阴影,缓缓变换了方位。
头顶的这片碧海晴空啊,她想,明明看起来是那么近,那么触手可及,明明轻轻一跃就可以飞上去,可却是这里的人怎样也无法抵达的所在。
她也一样。
身后,又传来那对男女互相辱骂扭打的声音,满是戾气,不堪入耳。
女子低下头,嘴角噙着疏离的笑,回过头,看向那对男女。
那对男女是前后脚被送来葬魂崖的,其中女人已是一团残魂,男人是东方天阙原暮雨城城主的独子,和自己从前一样呢,都是不错的出身,却落到这步田地。
大家,都是活该吧。
那对男女,自从在这里碰面,每日都是这般,互相谩骂,撕打,无休无止。
这么看,似乎他们的到来,为葬魂崖还添了一点热闹呢。
当然,女子想,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吵不动,打不动,渐渐就再没有声音,变成和这里的人一样的行尸走肉。
毕竟,大家刚来的时候,也都是他们这样的啊。
女子就那么疏离地微笑着,远远看着暮江天和伊落的撕打,看着暮江天的脸上被伊落抓出一道道伤疤,看着伊落的魂体被暮江天抓得千疮百孔。
看着他们从远吵到近,又看着他们从近到远,消失在葬魂崖看不见的迷宫中。
而她,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坐姿,做个无比合格的看客。
许久许久后,她才收回目光。毕竟,今日的戏已经散场了。
她看向身边的枯骨伞,伸出一截细白的手指,落在一根伞骨上,沿着伞骨缓缓滑动。
随着她的手指滑过伞骨,伞骨上竟生出片片朱红色的羽毛……
此刻,遥远的东方天阙,正在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张扬而浪漫的花神大人,正携着他风流尽天下的新婚妻子,拜天地,接受来自无数上界神明的恭喜祝福。
当那对新人拜过堂,双双直起身,双手交握……女子的骨伞,恰好覆盖上四分之一的朱红羽毛。
女子收起骨伞,抱着伞起身,望一眼遥远的东方,转过身,踱向葬魂崖的深处。血红色的画裙拖在她的身后,像是一片隐入苍茫的花瓣,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