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人群中一声尖叫,如同炸开的爆竹般,噼里啪啦燃遍整个台前道上。人流重又开始剧烈地涌动,高逐晓不禁暗叹,幸而自己方才没有硬挤进去。
她抬眸往绣楼顶层望去,那片刻之际,好似什么也未曾出现,绛纱仍旧随风微簌,曳动着沿脚的风铃。可下一瞬,纱幔自中心一分为二,叫两名翠荷颜色衣样的女子落落往两旁挽开,一女子便自内款然走出。
想必是赵翩跹无疑了。
只见她长发及腰,却未簪任何珠光宝饰,亦无透甲玉石发片,惟有两支木簪交叉自发顶穿过,颇有两袖清风,清水芙蓉的天然之美。她面容亦生得姣丽,双目炯炯如星,叫人一眼便被漩吸进去。只是眉毛却并非弱柳扶风弯蛾眉,而是蜿蜒中不失其直,不知是否生来若水剑,柔丽而隐含锋芒。
不知怎的,赵翩跹一袭薄纱红衣立于绣楼阑杆,喜怒未形于色,却又让人觉得,她似如主君临天下,傲视群雄。
台下蓦地阒寂,众人的目光全部投聚于她身上,甚而忘却呼吸。此时,台侧“梆”的一声巨响,又将人们的注意拉了回来,赵成轻咳数声,宣布比武招亲正式开始。
细想来,无论是谁赢了这场比武,都同她高逐晓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她心上仍是好奇,不知今日有哪些强手,又加如此盛状,自己从前只在话本中看到过,此回亲临其境,也难抑激动。由是,便安稳坐在杪顶上,视线穿过其下游晃于风中的柳叶,直投比武高台。
起初上台的几个,模样倒是各有特色,有剽悍威猛型的,有弱不禁风型的,有布衣麻衫,亦有锦缎袖袍。可看来多没什么真本事,左不过一套花拳绣腿、虚张声势,台下唏嘘慨叹,兴致颓颓。
如是,战况如若流水的兵,你方唱罢我登场,没几个能撑过三轮次的。
“怎么回事?赵家此次为这比武招亲,也可算下了大功夫,来的怎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照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青面小生手揣衣袖,踮起脚尖左右张望,颇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诶,这你就不懂了,真正厉害的,那都是要搁到最后压轴呢,哪能这么早就出来,降了自个儿身份不说,又是吃力不讨好。你看那三皇子,不就在台子后面安稳坐着么……”
他身旁一中年男子说道。高逐晓觉得耳熟,目光往下瞥去,发觉那人正是方才收了钱、这会儿却又悄摸跑到这儿来看热闹的茶摊老板。
她刚想下去同那老板论论理,不能叫她赔了银钱又饿肚子的,可刚一起身,余光忽见人群中一人腾空乍起,双臂伸张如鹰翼,直往高台前飞去,不由又吸引了她的注意,扭头去瞧。
“谒金门浩汤永无断,倚天正道!”
不知是谁忽的高吼一声,如同默契的信号,四下登时以此为凭,各有些许人齐吼起来,给方才腾飞之人增添许多气势。
那男子登台以后,大手一扬,台下喧嚣霎然止息。
“是谒金门!”
树下有人惊呼道。
“看着像是陈浩昇。”
“他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还有脸来看人比武?”
又是那老板接了话,语气里颇是自得之意。高逐晓倒是没看出来,这么一个茶摊老板,对江湖流派的了解倒是比她还多,不觉笑了笑,侧耳细听。
“你该知道,自即皋门倒了以后,谒金门便结集江湖零门散派义士来,打着‘无名之派’的号令,壮大势力。这陈浩昇虽出布衣,却有番肝胆,不然也不会叫这些武林中人称敬,甘愿拜他门下。”
闻言,她心里轻笑。什么“无名之派”的声名这般响亮的?不过又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说辞罢了。
“他此回来搅合这比武招亲,若是娶得赵翩跹,依托赵家势力,那可真难保不会是下一个即皋门哩!”
旁侧一个儒生侧目过来,应和道。
“说的就是这个理!不过,朝廷那边也未必容得下……”
这时候,高台上便是一黄袍男子同谒金门的陈浩昇两相对峙。流光飞转,方才耽搁了许多时辰,此刻已将近午时,可台面依旧打得胶着,叫人有些提不起精神。
正待二人摩拳擦掌,近身欲试之时,却忽听赵老爹匆上台来,摆手叫了声“停”。
众人不解,皆睁目觑他,私下议论纷纷不止,不知发生了何事。陈浩昇撸了袖头来,横眉侧首,一副不满的模样,似是气赵成坏了他的好风头。
“那是什么?!”
台下有人叫了一声,众人注意便被引向高台后的绣楼。赵成亦回首探瞧,复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们打得太烂,本小姐看了不过瘾,忒无甚意思。不如加个物什,聊添些乐趣……”
绣楼之上的赵翩跹睥睨台下,自旁侧侍女手中接过一只绣球。这绣球模样看来与平常的无甚差别,却是以一支七寸短杆掌手,以蚕丝所制饵线牵球,故而递至她手中的,是那支握杆。
高逐晓瞧着赵翩跹,方有些觉得她的容貌应是贴合本性的。只是比武既是比武,怎的拿了绣球来,凭靠运气择婿?
“这绣球是本小姐心爱之物,谁若是能抢到,我便嫁给谁!”赵翩跹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