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幽沉沉的，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一般。
穆乔心下一惊，他开口正想说什么，却见下一秒，鸿钧的神态又缓和过来，刚才的幽暗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大概是他看错了吧？穆乔有些困惑地想。不容他出神，轩辕氏的封禅大典已经开始了。
悠扬顿挫的钟鼎之声响起，青烟袅袅之上，人族的帝王此时显得尤为气派万千。
他们倒是很懂礼仪，不但把鸿钧三人的雕像放在代表尊贵的最北面，还让他们三人直接坐在上首，接受下面人族的跪拜。
穆乔有点受不起，他连忙站起来摆摆手。但鸿钧和通天却没说什么，一个面沉如霜，冷冷清清，一个大大咧咧嘴角带笑。
他也只好别别扭扭地坐下了。
按说，天地间第一个人类接受人族的礼敬，大概也不过分吧？
人族跪拜完之后，还有别的一系列程序操作，比如燃香念诗，等等。
穆乔有瞧着好玩的，便回过头去跟通天议论议论，再跟鸿钧说道说道。可不知怎么的，他家道祖的兴致似乎不怎么高，都不咋回应他的。
也许道祖是不喜欢这些人族繁琐的礼仪吧。那下次还是不要拿这些事情烦扰道祖了。穆乔默默地想。
整个封禅大典下来，轩辕氏可谓是风光无限。他不仅给自己的臣民许多赏赐，还要给鸿钧、穆乔、通天修建庙宇，代代供奉。
傍晚，人族的大部队班师回朝，穆乔本想着还跟他们一起走，不想鸿钧却直接招来一片云挡在穆乔脚下，道：“回家。”
回家。
乍一听到这个词，穆乔心中一荡，勾起了一段回忆来。他眨了眨眼，把心绪掩去，垂眸道：“好。”
但这一瞬间的晃神却被鸿钧捕捉到了。他听到了穆乔这片刻的心声，心下动容，便走过去牵起了穆乔的手。
青年的手已经不像少年时代那样肉肉的了，它骨节分明、手指抽长，皮肤又白又腻，漂亮得像是艺术品。
握在手中，更像是握了一块美玉般，沁凉温润。
鸿钧这么一牵，竟有点不想放开了。
穆乔被人牵着，也同样的。他已许久未像现在这样了。从前小时，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手被道祖紧紧握着便是依赖，便是心安。可是现在，手被人握着，竟像是在手里握了一块温暖到灼热的小火苗一样，叫他动一下都不敢动。
穆乔偷偷地呼出一口气来，僵硬着手心被道祖牵上了那片云。
转眼之间，两人便回到了住所。
穆乔被这样晕晕乎乎地牵了一路，手一动不敢动的，都发麻了。
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就顾左右而言他，忽然想到一个话题，“啊”了一声，惊呼道：“我忘记跟通天前辈说一声了。”他恐怕还在跟着人族的大部队一摇一晃地坐轿子……
鸿钧神色一沉，他抬头突然直勾勾地望着穆乔，道：“你那么在意通天？”
穆乔一愣，没想到鸿钧会这么问。
鸿钧又道：“你跟通天，最近往来得十分密切。”他说这话时，神情仿佛埋藏了滔天的阴霾般，伏埋千里，可偏偏语气又极力克制。
穆乔望着这样的道祖，突然呆住了。他察觉到了鸿钧的异样。
他沉吟片刻，回答道：“嗯，通天前辈人很亲切，很随和，我们相处得……”穆乔仔细盯着鸿钧的神色，顿了一下，说：“很好。”
鸿钧眸子里的那片阴云突然有翻滚起来的迹象，它融在那星空般浩瀚的眼眸中竟显得分外瑰丽好看。
穆乔盯着那片瑰丽，莫名地就移不开目光了。
可是这时，鸿钧闭了闭眼，那片瑰丽消失不见了。穆乔有点遗憾。
鸿钧再睁开眼时，眸底又变得一片深沉无波了。可他的嗓音却出卖了他：“你和他，从今以后不许再来往了。”鸿钧吸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