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心里像是忽然长出了一棵藤蔓,那藤蔓每每当道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紧紧地束缚住他, 一点一点地勒紧他,让他呼吸都觉得困难。
这藤蔓的一头是困惑,另一头便是不安。
他困惑, 自己怎么能对道祖产生那种联想?怎么能够?怎么可以?
曾经在梦里出现的那一闪念,他尚且可以把它归结为妖族特产的缘故。可是今天, 他脑子清醒得很, 却再次冒出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那甚至不仅仅是一个念头。他今天已经无数遍地, 情不自禁地, 按着那个人族女孩的提问,疯狂地构想着一个近乎禁忌的问题。
假如他有一个道侣,假如他的道侣真的长着道祖那样的面容, 有着道祖那样顶天立地的实力……甚至说, 他就是道祖……
穆乔的手猛地攥成拳,指甲掐进肉里。
他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旖旎的梦,想起了自己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渴求。
可是——他怎么能容忍自己想下去?
那是道祖,那是不可亵渎的自己真心敬爱的道祖, 那是无情无欲冷心冷情的洪荒第一圣人……他怎么能用如此污秽的思想来亵渎自己最敬爱的人?
穆乔从没有一刻如此愤恨、乃至厌恶自己人类的身份。
生而为人,那就注定逃不开人类的痴欲情贪,尤其是对另一半的向往与追求。女娲造人之时, 为了人类的□□和繁衍, 便将人类对于那件事的需求浇筑于人类自身。这本该是人类感恩戴德的一点, 可现在,却也成了穆乔最厌恶自身的一个枷锁。
穆乔自很早很早以前,就深感着道祖对他的恩情,他也是打算永远将道祖当作最亲近、最尊敬的人来回报的。
但现在,他却因为人类卑劣的欲望和私心,竟想要打破这份感情,竟想要将那些灼热的、同时也是龌龊的联想放到道祖身上……
穆乔一刻也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了。
他企图用修练来转移自己的心神,可当他开始运转气息时,翻滚的气血却猛然地上涌上来,憋在口中,使他气息大乱。
穆乔险些吐出一口鲜血来。他狠狠地按住墙面,略微颤抖的拳头砸在墙里,将这口鲜血按捺下来。
穆乔知道,道祖就在门外,一旦自己出了什么动静的话,道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破开门看个究竟。
而那样的话,如此难堪的自己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暴露在道祖的眼前。
他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拳头砸在墙上,擦出了血痕来,但很快又愈合了。穆乔没注意这些,他脚步有些踉跄地扶着墙,走到了床边,盘腿而上,任思绪漫飞了许久后,开始修练玄黄炼体之术的第二层。
既然心绪不宁无法修练元神,便还是把炼体之术继续下去吧,穆乔想。也许沉浸在修炼中,不,他必须要沉浸在修炼中,才不会让道祖感到异样。
才能将那些污秽的思想统统地埋藏起来,不见一丝的光。
门外的鸿钧。
他的手停在门边,犹豫了许久,却始终没敲下去。
他收回了手,袖袍无声地垂落下来,很轻,在鸿钧听来,却恍如一记沉闷的重锤砸了下来。
难得的,那平静深邃的双眸中起了一丝波澜。
鸿钧感受了穆乔难以言表的痛苦和低落,但同时,他也清楚地听到了穆乔的心声。
——穆乔不愿意把这些告诉他。穆乔不想让他发觉自己的心情。
既然这样……
鸿钧闭了闭眼,他转身离开了门边。而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有几片碎片“啪嗒”地从他的袖中掉落了下来,孤独地躺在地上。
那是某个可怜的先天至宝,被圣人不可言说的郁闷与恼火波及,碎成了碎片。
鸿钧在门外守着穆乔过了一夜。
起姜夫妇的房屋现在由于鸿钧、穆乔的缘故,扩建了两倍,变得大而舒适。起姜夫妇一高兴,就干脆让出了庭院的前院几间房屋,给现在访客日多的两人居住,他们则住在后院。
因此,对于鸿钧、穆乔之间略微怪异的氛围,起姜夫妇并不知晓。
第二日。
穆乔从一片熹微的晨光中睁开了眼,他眼角微红,带着几丝未休息好的疲惫。
但是幸而,昨天修炼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或许是少了道祖就在身旁的依赖感,他没有了往日修炼时的慵懒散漫吧。穆乔嘲讽地想。
他跃下了床,起身化了一面镜子,看着镜中带有疲态的自己,手一挥,遮掩去了眼角的血丝。
与此同时,鸿钧也睁开了眼。
他看了看早晨的天色,习惯性地想到,这是穆乔该吃早饭的时候了。便起身走到桌边,将他昨日准备好的食材拿出,摆在桌上,立刻成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氤氲着袅袅热气。
鸿钧走到门边,刚要敲门,就听吱扭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穆乔站在门内,目光直通通地看过来。那漆黑的瞳仁将鸿钧整个的身影映了进去。
鸿钧眉心一蹙:“怎么,昨天没睡好吗?”
他伸出了手去,想要抚摸一下穆乔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