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起姜夫妇越看着这两人越觉得稀罕,就热情挽留。
起姜看着穆乔说:“小娃娃, 接下来你们要到哪里去啊, 又去干什么呢?”
穆乔被问住了, 他想自己总不能板着脸说,他们是要考察人族生活, 下界视察的吧, 这恐怕有病。
他嗯、嗯了两声, 便见鸿钧替他解围道:“吾二人乃修道之人, 四处云游, 居无定所,并无一个固定去处。”
起姜夫妇一听这话,先是被鸿钧说话时风轻云淡、声冽如泉的模样震住了,而后回过神来,脑袋转了几转,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得穆乔一脸懵逼。
道祖说得挺好的啊, 这年头修道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吗?
却见起姜像是听了个笑话似的, 脸上的褶子都笑得更生动了, 他摆摆手说:“这位先生, 我看你们两人都衣冠楚楚,十分稳重的模样, 怎得也跟那些年纪轻轻的混子一样, 做那修道的白日梦呢?”
他笑完又一脸惋惜兼语重心长地看着他们, 说:“我劝你们别说笑了。趁着年轻, 还是要找份正当生计,千万不能荒废时光啊。”
那语气跟后世家长们劝孩子,别沉迷网络是一样一样的。
穆乔二脸懵逼。鸿钧不动声色地心念一转,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
原来这百十年来,人族之中有所成就的修道者越来越少了,甚至有修道者苦苦寻道而不得其法,最后抑郁而终。人族便渐渐地开始怀疑修道的真实性了,逐渐地厌弃它。
这也是别无他法的事情。对于人族来说,一生短短数十年,转瞬即逝,而修道闭关动辄便要六七十年的时间,还不一定有什么成就。所以他们知难而退,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鸿钧心中明了了这一点,便也不点破,只做一副虚怀若谷的模样淡淡听着。
穆乔蒙了一会儿,脑袋转得也快,他向来很会识眼色、看气氛,一看这家是个不信道的,便也不与他分辨反驳,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只做乖巧状地盯着起姜,像是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看得起姜那叫一个心花怒放,那张老脸上都泛出光来。
“哎呀,要不你们就在我家多住几天,正好我儿子出远门腾出个空房间来。你们在这儿住着,也多跟部落里的人接触接触,好叫你们知道,这世上实实在在的活计多了去了,哪一个不比那修仙悟道强?”起姜乐呵呵地说,脸上带着一股子教导人走出泥潭的浩然正气。
穆乔强忍着笑意。他其实正好也想找借口留在这个依山傍水的部落里,便装作为难的样子思考了一阵儿,然后与鸿钧对了个眼色,干脆利落地答应了起姜:“那就叨扰伯伯婶婶啦。”
起姜妻子率先答道:“没问题~”
她看看一脸高冷的鸿钧,又看看一脸乖巧的穆乔,总觉得是自己刚刚看错了,人家两个明明很正常嘛,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敞亮了,欢欢快快地给人安排上了。
鸿钧走进这简陋而干净的小屋,袖一拂,屋中的木板床就被穆乔专属造化玉床所代替,破了个洞的小方桌也变成了结结实实又典雅大方的紫檀雕花桌。
清风再来一扫,桌上便摆上了几支来自紫霄宫门外的仙桃,花瓣粉白,清淡秀雅。
屋子里的小虫子们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强大灵力和威压,都瑟瑟发抖地抱头鼠窜,一个眨眼就跑光啦。墙角的蜘蛛腿也一抖,连忙扯下它的蛛网灰溜溜地逃走了。
它们一面逃还一面心有余悸地庆幸:哎呀,幸好这位大神手下留情,要不就逃不掉了!
一转眼,这屋子就变得分外整洁、充满仙气儿,就连那墙壁也干净得反着光呢。
穆乔兴冲冲地扑到了久违的专属软床上,蹦了两蹦,然后瘫在那上面赖着,鸿钧则不紧不慢地坐到桌边,手一提,一壶清气四溢的茶便现在桌上了。
当然,这一切,他们身后的起姜夫妇是看不到的。他们只若有似无地感到一阵清风吹过,屋子好像变得干净了些,但也察觉不出什么。
起姜妻子还以为穆乔稀罕她家的木床呢。
这等琐碎之事暂且略过不提。鸿钧和穆乔便在这户人家中借住了下来。
但住不能白住,两人一是为了体验观察下人族的生活状况,二是为了还起姜夫妇的人情。一大早,穆乔就跟同样早起的起姜打了招呼,与自家道祖一同出了门。
起姜就很稀罕,琢磨着这两位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看着都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的确有点像那些个远离俗世的修道者。可是修道者他见过哇,以前村里就出了一个,那谁谁家的孩子,听信了某个道士的话,好好的农活不做,跑去修道,结果不吃不喝的,天天倒腾些乱七八糟的药丸子,没两个月,饿得面黄肌瘦的,死了!
但看这两人,相貌生得极佳,举止又尤为从容,怎么可能是疯疯癫癫的修道者呢?
那么是富裕点的农家子弟?但村里最富贵的一户人家,也没生得这么体面啊。更何况,让那两双白皙修长的手去举锄头?
起姜想象不来。
他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么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