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两个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力的人捆了起来,他小幅度地摆了摆手,便有好几个戴着兜帽的食死徒从暗处走了出来。“假如让瑞亚·瓦伦丁知道她的父母正在我这里饱受折磨……你说,她会不会为了你们而主动来找我呢?”伏地魔的声音像是结冰的湖水,正在让我逐渐喘不上气来,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看着这副场景,只觉得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掐着我的脖子,正慢慢地挤压掉我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氧气。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从我的脸颊上落下,我好想大声叫喊,但那种窒息感却笼罩着我,让我挪不动脚步,也发不出声音来。我开始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伏地魔的声音模糊得像是他在水底下说话一般,变得不太真切——
“瑞亚!瑞亚!”
有人正在我耳边焦急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的意识逐渐回笼,率先有知觉的便是胸腔,那儿疼得仿佛刚刚被几百头巨龙踩过一样。我艰难地睁开双眼,还没看清什么便扭过头咳出了一些水来。
“你还好吗?”有人轻手轻脚地扶着我的肩膀,让我靠着身后的一个水龙头坐着,我紧紧地攥着早就湿透的衣领,大口呼吸着盥洗室里潮湿的空气。我觉得自己就像费尔奇带来的水桶里的那块抹布,湿淋淋、皱巴巴的,就在我又咳嗽起来的时候,一件干燥的、暖烘烘的长袍轻柔地笼住了我,上面是一股陌生的香水气息。我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与活像个落汤鸡的西奥多对上了目光。
看来是他又一次救了我。
只不过几秒之后,我便率先挪开眼神,扭过头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毕竟差点淹死在浴池里实在是让我有些脸热,西奥多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叹了口气,又轻声问了一遍:“你还好吗?”
“噢,得了吧,她能有什么问题?”当我正要回答的时候,一个怒气冲冲的、有些尖利的女声在我身边响起,我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的女鬼坐在另一个水龙头上,耸着眉毛看着我们。
“桃金娘,”西奥多抬起头望着她,眉头有些厌恶地往下撇了撇,冷淡地说道,“你得道歉。”
“道歉!”桃金娘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讨厌的话一样,她突然蹿了起来,飘浮在半空中冲着西奥多喊道,“如果不是我来喊你,你甚至都不知道她掉下去了!”
“但如果不是你在水下吓唬她——”
“我以为她看见我了!她都盯着我那么久——”
“好了好了,”我息事宁人地摆摆手,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什么事情,多谢你们,西奥多和桃金娘。”
桃金娘哼了一声,猛地扎进了浴池,如果桃金娘不是鬼魂的话,我想那些水花会溅到我们脸上也说不定——看来她的火气真的很大。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么看来,你刚刚对着桃金娘发了好大的脾气?”
西奥多在我身旁坐下,脱力般靠着另一个水龙头,他有些疲惫地将湿透的黑色卷发拨向耳后,水珠从他的额发上掉落,他轻声说:“你差点就要淹死了。”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像块石头一样,沉在池子底部,明明水也没那么深,但我好像怎么也没法带你游出水面。”西奥多盯着他的手掌,我这才发现他的指尖正在轻微地颤动着,这时,西奥多突然咧嘴一笑,说道,“把你拉上来后,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到,假如你真的出了事,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你看我像是经常打扫这里的样子吗?’”
“——你知道的,你有时候说起话来真的很讨厌。”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弯起的胳膊肘轻轻地捅了他一下。
“噢,真是抱歉。”西奥多没什么诚意地说道。
“所以你刚刚是怎么了?”沉默一会儿后,西奥多重新开口道,“桃金娘说你可能是被水底下的她吓得掉下去的,但是——”西奥多突然止住了话头。
我明白他想说什么,我在水底下的反应肯定不像是失足落水的人,没有挣扎、没有大喊,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只是安静地沉在水底。但我无法向他解释清楚,只能简单地将这个话题略过:“我也不知道,就当作是我在底下突然做了个噩梦吧。”
或许听出来我不想多说,因此西奥多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晃了晃魔杖,将杖尖对着我,轻声念了句咒语,下一秒,我便感到有一阵暖风笼罩住了我,没一会儿后,我身上的衣物竟然干了大半,只有头发末梢还带着点潮湿。我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地对他道了声谢谢。西奥多站起身,用同样的咒语将他自己弄干后,对着我耸了耸肩:“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收个尾——你之前说得对,费尔奇看不出我们到底有没有用魔法清理过这里。”
“西奥多,”在他走出几步远后,我突然叫住他,西奥多扭过头,小幅度地挑了挑眉毛。我看着他,郑重地说道,“谢谢你,我是说,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这没什么,”西奥多低下头,盥洗室里潮湿的空气似乎在他的眼睫上笼了一层水雾,他勾起嘴角,一只手握成拳后又松开,随后他迎上我的目光,轻声说,“毕竟我们是朋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