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县的粮食提前收割。 梁啸、曹堪撤走时,一把火将巩县烧了。 黑云滚滚,洛阳和成皋的羯人这才姗姗来迟,怒火中烧,摆出要攻打黑云山的架势,但看到北山高耸的峭壁、林立的箭楼石堡后,又灰溜溜的退走了。 洧水沿岸的粮食也提前收割。 李跃刚刚赶到洧水堡,没想到居然有三支援军正在赶来的途中。 一支是京县韩绪的七百士卒,当初在瘟疫中拉了他们一把,又主动撤出,得到了京县人的信任,两地挨的这么近,一旦张遇人马突破洧水,京县肯定会遭受池鱼之殃。 这年头的军队比山贼流民还狠,山贼流民至少讲规矩,大兵过境,不死也要脱层皮。 第二支不出意外是郑家人马,一千一百多精锐步骑。 张遇攀上谢家高枝,郑家自然就被抛弃了,他们此来,多少有些教训张遇的意思。 第三支让李跃有些意外,竟然来自缑氏,虽然只有三百多人,却表露出他们对黑云山的态度。 乱世之中抱团取暖并非什么稀罕事。 今日果,昨日因。 黑云山崛起,除了收点保护费,也没怎么祸害他们。 保护费也没白收,帮他们清剿山贼流民,瘟疫时,黑云山的医者还为他们救治。 人在做,周围的人都在看,黑云山的信用已经建立起来。 反而张遇攻入荥阳,大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如何取舍,他们自然会做出判断。 李跃拿出军中所有旗帜,插满洧水北岸的所有营垒,令青壮们每隔两个时辰便朝对岸鼓噪呐喊一次,以壮声威。 隔了两日,韩绪最先赶来,七百步卒都穿着皮甲,提着弓箭长矛,颇有几分气象。 郑家不仅出了一千精锐,还带了不少粮草,以及三十多名工匠,当日便开始伐木,打造投石车,布置鹿角、拒马,相当专业。 李跃赶紧令人把工曹的木匠们请下来,这种学习的机会相当难得。 “在下郑惠,见过李寨主。”郑家这次派来的人还像那么一回事,四十上下,一身儒铠,颇为干练。 关键没多少大士族常有的那种骄矜之气。 若郑家子弟全是酒囊饭袋,也就不会在这乱世中坚持到现在。 “郑兄有劳了!”大敌当前,李跃也没见外。 “以前之事都是误会,如今外敌当前,大家乡里乡亲的,对付外人,皆是分内之事,何谈辛劳?” 这话让李跃顿感亲近。 一旁的韩绪道:“张遇此人野心极大,首鼠两端,麾下士卒皆是害民之贼,不可令其进入荥阳地界。” 缑氏县尉杜蕃道:“张遇勾连江东,攻入荥阳,必会引起羯人瞩目,届时我荥阳永无宁日!上次承蒙寨主排除医官救治缑氏百姓,此战我县全力支持!” 他们人虽少,带的东西却不少,粮食和装备装了五十多车。 抵挡张遇,成了荥阳各大势力的共同利益。 打仗最怕孤军奋战,黑云山背后有这么多势力支持,这一战李跃心中就有底气了,“多谢各位支持,今后若是谁家有事,我黑云山必不置身事外!” 郑惠眼神一闪,韩绪面带感激之色。 杜蕃则哈哈大笑,拱手道:“我杜蕃不喜拐弯抹角,寨主这朋友我杜蕃交定了。” 这人一看就是性情豪爽之人。 李跃的话当然不是信口开河,以现在的黑云山,没吞并整个荥阳的实力,周围的势力也不会给这个机会,所以定立功攻守同盟是最佳的选择。 不求他们能出多大力,只要到时候被扯后退就行了。 如同此次,有人的出人,有粮的出粮,足够了。 这一年多来,李跃逐渐明白一個道理,自身强大了,不缺盟友和前来依附的人。 张遇的大军很快到来,浩浩荡荡,怕不下三万人,结营于洧水之南。 占据许昌这块风水宝地,背后又有人支持,这么快恢复过来,并不奇怪。 吃一堑长一智。 这一次张遇比上次还要谨慎。 深沟高垒,营盘挖了又挖,在南岸修了一道三里长的缓坡,又砍伐大量树木,一部分做成鹿角,堆在岸边,作长久对峙之状。 另一部分木材打造木筏,作渡河之用。 还派出斥候,搜索洧水上下游百余里。 不过论斥候,黑云山要强太多。 两边互相绞杀,乌头毒箭发挥了作用,俘虏了二十多人带回营中拷问。 果然,从俘虏嘴中得知,南面来了一支三千精锐支援此战。 还有三百多名斥候早在张遇大军没来时,就分散在洧水南岸,一部分穿过密县,渗透到许昌附近。 当天晚上,就给了张遇一个下马威,营地之中忽然起火。 伤亡没多大,却烧掉了不少粮食。 此举极大激励了北岸的军心。 “张遇不过如此,何不乘机渡河,一战破之?”杜蕃激动道。 郑惠微微点头,“敌立足未稳,可以一战。” 两人带的人马颇为精锐,郑惠手上还有两百骑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自然希望一战。 只有韩绪默不作声。 李跃望了望对岸,这场火灾并未造成多大影响,慌乱的是民夫,在秋日照耀下,营中闪动着阵阵甲光。 尤其是左营,不知何时立起了十多架重弩,朝着自己。 北方被战火荼毒,加上胡人擅骑射,用弓多过用弩,北地已经很少见到成建制的弩军。 上一次轩辕山之战,也没见张遇有重弩。 不难想象这批重弩从何处而来,整个左营应该就是江东人马。 张遇此次为一雪前耻而来,必然准备充足,一次小小的火灾就像让他全线崩溃,不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