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城中黑影重重。
杨略和张猪儿并没有离去。
“某不明白,既然大事已成,为何还要留下?”张猪儿低声道。
“你觉得吕护会真心实意投降大梁否?”
“此人翻来覆去,反复无常,岂会归心大梁?”
“鲁口只要一天不在殿下手中,此地永远就是一个祸患,殿下真正劝降之人并不是吕护。”杨略笑道。
张猪儿眉头紧绷的眉头舒展开来,“我现在知道殿下为何将如此大事托付于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我皆是残废之人,却能受重用,岂能不用命?你不是一直想厮杀么?现在正好有机会,燕国相国的亲弟就在城中,你可以领二十兄弟去解决他们。”
“你不同去?”
“我还有其他事。”杨略昂起头,深吸了一口弥漫在秋夜中的血腥气,感觉全身热血沸腾。
这种暗中掌控一切的感觉令他心旷神怡。
而这一夜注定会充满血腥。
顷刻之间,城中火光大起,四方盔甲铿锵之声响彻全城。
只听一人大吼道:“吕护,汝安敢叛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接着,城中各条巷道之中奔出一列列的甲士。
暗杀变成了两军对垒。
吕护仓促而起,秦兴准备多时。
“不对,城中怎么厮杀起来了?”张猪儿指着不远处的火光。
火光之下,长矛如犬牙交错。
此情此景,杨略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算了,“不好,封放定是提前告知了秦兴!”
站在梁国的立场,鲁口只要维持现状即可,拖上一两年,待消化青徐豫扬之后,挥兵北上,就算不能击败慕容氏,也能将燕军挡在鲁沱水之北。
而站在燕国的立场,谁当安国王并不重要,甚至投不投降都不重要,只要鲁口自相残杀,实力大减,便再也不可能抵挡燕军南下。
杨略迅速就知道了敌人的用心。
“如今该当如何?”张猪儿又急躁起来。
杨略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血腥味从鼻孔窜入胸肺之中,这让他回想起往日在黑云山上的亡命生涯。
“只要不是封奕亲自前来,我们就还有胜算!计划不变,你去追杀封放,我去劝降!”
封奕贵为相国,绝不会出现在此地。
敌在明,我在暗,杨略知道对手是谁,而对方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已经是巨大的优势。
能与燕国相国对垒,杨略热血沸腾,与杨猪儿迅速消退在夜色之中……
这一夜很多人都无法入眠,鹿勃早就是其中之一。
邓桓死后,这支大军的人心就散了。
作为一个从底层杀上来的将军,鹿勃早并无太多的野心,邓桓、王午贵为一方诸侯,还不是一家老小身首异处,满门尽灭?
“大王有令,鹿将军尽起麾下人马,速来平叛。”一名传令兵策马而来,身上沾满了鲜血,背上还插着两支羽箭。
“领命!”鹿勃早披上盔甲,一把拿起长刀,大步向外。
帐外,五千部下持矛而立,杀气腾腾。
这支人马曾经是邓桓麾下的精锐,多次抵挡燕军,是鲁口城的核心战力,所以鹿勃早才能重创慕容垂。
而他们一旦加入战场,会立即决定城中胜负。
外面杀声大起,火光冲天,营中却一片寂静。
每个士卒都像石像一般,静静等待着军令。
鹿勃早手按刀柄,眼中杀气凛然,刚要下令出击,却不料黑夜中有人高呼:“鹿将军且慢!”
来人很快就被士卒拿住。
“鹿将军,梁王有令!”
一听是梁王,士卒们脸上的杀气淡了一些,没有邺城供应的粮食,他们很难撑到现在。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士卒的想法大多很简单,谁能让他们活命,他们就记得谁。
鹿勃早目中凶光闪烁,心念电转,明白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走错一步将万劫不复。
真正的聪明人绝不是那些招摇过市浮在表面之人。
扫了一眼周围士卒,却见他们在听到梁王有令后,脸上的杀气和煞气去了一半,聪明人自然也知道顺应人心。
秦兴、吕护这些人又怎能跟梁王相提并论?这个选择并不难。
眼下河北形势,最终结局,要么投燕,要么投梁,自立是不可能的。
鹿勃早拔出一半的长刀又送了回去,“有请!”
“有请!”士卒们吼了一声。
而这一夜很快就过去……
两天之后,邺城。
秦兴的人头正摆在李跃面前。
“吕护叛,将起,秦兴察觉,两军战于城中,鹿勃早奇兵突出,当场倒戈,阵斩秦兴,鲁口之乱遂平,众将共推吕护为主,前后伤亡三千余。”张生野快速读完鲁口送来的消息。
“燕军有何动向?”
“封奕率三万步骑南下,但鲁口之乱已经平息,吕护拒不开城,杀暗中响应的高崇,封奕只能退兵。”
张生野说的简单,其中的各种明争暗斗,绝不会如此轻松。
李跃已经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