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春风拂过战场,也吹动梁犊的满头乱发。
主营被攻陷,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神色。
叛军的核心战力并未遭受损失,八千高力禁卫还在前阵血战,他麾下还有万余高力禁卫。
这是他翻盘的希望。
不,其实他从未考虑过什么翻盘,从起兵时,心中所思所想便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攻陷邺都,杀石氏满门。
不达成此愿,死不瞑目!
越是靠近邺城,心中的仇恨越是炽烈。
在关中受到的虐待、折磨,早已扭曲了他们的心性,唯有杀戮才能平息心中的仇恨。
“石斌、李农、姚弋仲、蒲洪欲取我头颅,今日就让他们看看,谁先死!”梁犊提起大斧,眼神中死气更加沉重,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情感,只有仇恨、杀戮和扭曲。
而他身边的高力将领们也大多如此。
“都督欲先取谁人头颅?”一员高力将领道。
梁犊狞笑道:“害我等颠沛流离,受尽折磨者,虎也!如今石宣、石韬自相残杀,我等今日就是死,也要再诛杀石虎一子!”
当初在雍城,饿的精疲力尽,手无寸铁,不是一样击败了刘宁的数万大军?
长安之战,石苞五六万的精锐出城野战,同样被杀的人仰马翻。
所以高力诸将并不认为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们虽是羯人,却同样对石虎恨之入骨。
“此战,先斩石斌,再杀李农、姚弋仲、蒲洪!”梁犊举起斧头。
“杀、杀、杀!”周围军将低沉嘶吼起来……
北面。
两支骑兵犹如两天长蛇一般在黄河之南绞杀。
姚弋仲的羌骑弓马娴熟,装备精良,但八千羌骑面对四千高力骑兵时,却并未占到多少好处。
高力禁卫人人擅射,隔着一百多步的距离,竟然能精准射中马背上的羌骑。
一个照面,姚弋仲就损失一百多人,心疼的他直哆嗦。
凭借轻骑的优势,远远脱开了距离。
“可恨、可恨!”姚弋仲在马上大骂。
姚襄追上老父劝道:“儿以为,贼军已成笼中困兽,不必急于一时,梁犊与蒲洪厮杀,两败俱伤,我军何必主动送上去?”
“啪”的一声,姚弋仲一马鞭抽在姚襄身上,“陛下带某恩重如山,位居人臣之上,今国家有难,老羌岂能袖手旁观?蒲洪何等人也?若梁犊人头为他所取,儿郎们岂不白死?”
姚襄身上穿着盔甲,这一鞭虽重,却并不伤及皮肉,“陛下若在,大人忠心国事理所当然,若陛下不在又当如何?”
石虎对姚弋仲有恩,但对姚襄却没有。
石虎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人尽皆知,他一死,他的儿子们能继续如此对姚弋仲?
而且姚弋仲已经七十,他不用考虑太远的事情,姚襄却不得不考虑。
果然,姚弋仲神色为之一沉,石虎一死,羯赵必然大乱,这是他当着石虎的面说的。
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子孙计。
一阵春风袭来,姚弋仲白发飞舞,目光如剑,“那就先取梁犊人头,为汝进身之物!与你五千骑,不成功,休来见我!”
姚襄已经是羯赵的骠骑将军、豫州刺史、新昌公,但这些还不够。
梁犊掀起偌大的叛乱,震动天下,斩下他的首级,必名动天下,届时北国大乱,名声便是本钱,可招揽无数人前来归附。
“儿此去必斩梁犊人头而归!”姚襄身长八尺五寸,垂臂过膝,文武双全,擅笼络人心,时人称其有孙策之俦。
既然有孙策的才干,自然也会有孙策的雄心。
八千羌骑一分为二,折转向西,然后向南,在高力禁军右侧游弋、盘旋,仿佛天上嗅到血腥气的秃鹰……
整个战场,最憋屈的莫过于蒲洪。
原本打算跟在石斌和姚弋仲后面,没想到贼军如此生猛,一见面二话不说,趁大军立足未稳,果断发起猛攻。
石斌一向自负英勇过人,麾下三万邺城中军,措手不及,被贼军杀的人仰马翻。
还险些冲到牙纛之下,牙纛一倒,这场大战也就结束了。
石斌本人也撤到后方……
千钧一发之际,蒲洪不得不挺身而出,挡住了贼军的铁骑,勉强挡住了贼军。
表面看,蒲洪略占优势,实则苦不堪言。
尤其是最前面的一排持斧力士,力大无穷,一斧下去,人甲俱碎,杀伤力极强。
大战一个多时辰,已经有五六百余氐族精锐倒在巨斧之下。
而这些人都是蒲洪精心培养,留待以后起兵之用……
“莫非是姚弋仲、石斌故意害我?”蒲雄黑着一张脸。
这些年蒲家没少被残害,蒲洪的十几個子侄,被石虎以各种手段阴险杀害,只剩下蒲健和蒲雄两根独苗……
这一战原本跟他们没多少关系,却莫名其妙的被推到前面,姚弋仲的羌骑不来支援也就罢了,石斌竟然也率中军在后观望起来。
蒲健寒着脸道:“依儿之见,何必挡在前面,不若放开道路,放梁犊东进,与石斌争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军跟在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