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禁卫不可能止步于虎牢关。
休整了一天一夜后,便急不可耐的攻下山来。
持斧甲士在前,长矛、刀盾在后,还未开打,先漫山遍野的鬼哭狼嚎起来,把气势弄起来。
梁犊一路攻城略地,并无多少神机妙算,全是正面猛攻。
凭借高力禁卫的凶猛剽悍,以及复仇意志的加持,一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天下能正面一战之军的确不多。
然而今日却有些不一样了。
一支千人骑兵在山下等待着他们,背后还有数千步骑。
上百面血红色的旌旗在寒风重招展。
为首一将,左手长戟,右手两刃矛,黑色盔甲狰狞如兽,胯下一匹高大的血红色战马,直面高力禁卫的千军万马。
此马名为朱龙,据说当日新安之战,石闵身陷重围,死战不得脱,身边亲卫全部阵亡,危急之时,见一员骑将策马而来,杀而夺之,遂突出重围,石闵亲自命名“朱龙”!
身后千余骑兵,人皆双马,望着滚滚而下的高力禁卫,眼中没有丝毫惧色。
李跃率六千步骑跟在其后,北面黄河浩浩荡荡,两边的战鼓早已轰鸣,在同一种节奏中缓缓融合。
狂风席卷着寒意扑面而来,反而刺激起胸中热血涌动起来。
驱除羯奴,当自今日始。
叛军中至少有四万羯人。
多杀一人都是在为这片土地上的亡魂报仇雪恨,是在洗刷永嘉之乱以来五十年的耻辱!
回望身后的步骑,一个个也都是战意昂然。
血红色的旌旗在风中剧烈招展着,如同燃烧一般,炽烈的仇恨仿佛要从他们眼中迸出。
背后营地里,无数双眼睛正在观战。
李农撑着疲惫的身躯眺望西面,“士照,此战能赢否?”
常炜道:“此战必胜!”
“哦?何以对二人刮目相看也?”李农接连惨败,已经没有自信。
“司空可曾记得当年棘城之败?陛下数十万大军遇慕容恪,望风而逃,阵斩三万余,诸军皆溃不成军,唯独修成侯全军而还!”
李农怎会忘记这一战?
棘城之败是羯赵盛衰的转折点,羯人的气运也在这一战被打散了。
见李农脸色不对,常炜拱手道:“炜失言,还望司空恕罪。”
李农道:“无罪,继续说。”
“盛极必衰,贼军攻战千里,破长安,陷洛阳,师老兵疲,已成强弩之末也,修成侯英勇无敌,锐气无双,李头领一时之良将,必有捷报传回。”
“一人是良将,那么另一人是什么?”李农目光闪烁起来。
在战场上能力平平,但这么多年身居高位,对权斗嗅觉灵敏。
常炜意味深长道:“是什么,要看司空。”
李农默然不语,他自然能听懂这话背后的意思。
石闵这般向乞活军靠近,用心不言而喻……
战场上,高力禁卫已如潮水般涌下,飞沙走石,在平原上缓缓聚集。
石闵归然不动,一缕飞沙在马蹄下卷起,又散落。
寒风怒吼,苍云与黄河一同向东南流淌,遮蔽了太阳,略显昏沉,肃杀之气充斥于天地间。
贼军在山下平地上聚集了近万人,对列阵而待的石闵和李跃不屑一顾,提着大斧,朝东面咆哮,犹如野兽一般。
咆哮之后,几十支箭划破昏沉的天空。
落在阵前石闵的马蹄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石闵回望一眼身后,目光穿过士卒,落到李跃身上。
说来也奇怪,隔着四五百步的距离,李跃根本看不清,却能感受到这道目光背后的深意。
一根枯枝不知何时被狂风卷起,在两军之间缓缓下落。
两边的战鼓同时激昂起来。
“杀回邺都!”对面狂吼两声,然后发足狂奔,没有阵列,没有旌旗,只有几千把大斧和几千把长矛,“杀!杀!杀!”
仿佛千万头野兽挣脱了牢笼,声势极为骇人。
然而石闵的一千骑异常沉默,直到石闵举起了双刃矛,向前一挥,八千多支马蹄如雨点般缓缓砸击地面。
从后阵望去,仿佛一条黑色长矛直接刺了过去……
冲击、不断冲击。
双刃矛和长戟交接连刺出,划出阵阵血浪,敌人尸体在马蹄和长矛下支离破碎。
一千骑兵就这么撞入敌军之中,没有任何花哨。BIqupai.
不,李跃感觉战场上没有一千骑兵,只有一個人!
那一千人都化作了一人。
他在大斧和长矛之中肆意徜徉、随意冲杀,在千军万马中踏出一条血路。
断肢和头颅在他矛下飞起,鲜血倒冲向天空,被狂风吹散,洒在人群之中,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高力禁卫以凶猛剽悍著称,却没想到今日会有人比他们更凶猛、更剽悍。
敌军措手不及,很快就被凿穿,不可一世的高力禁卫仿佛遭受当头棒喝一般,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有人继续向前冲,有人转身追杀骑兵……
战场忽然变得有些混乱。
“出击!”寒风依旧在耳边呼啸,李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