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再寻不得一个回复。
管事缓缓抬起头,目光一凛,似被鱼骨卡住喉咙,喑哑问道:“大夫人,可已知晓此事?”
小厮艰难地点点头:“已有人去通禀大夫人,小人赶来寻您时,听闻大夫人已动身,去了三夫人院中。”
见管事向他招招手,小厮赶忙上前扶住他。
“管事,您可是要去瞧瞧。”
“不必了,”
出人意料地,分明短时间内历经波折,管事此时却已和缓许多,复杂的眸子看向后院。
“这是后宅之事,大夫人……自会处理停当。”
“暂不管那些,先去前院。府中闹出的动静不小,难免惊动巡夜兵士,过会儿,说不定有人来访。”
如他落定之言。
府门缓缓在他眼前被拉开,意外露出午后曾见过的人,身后跟着一批兵卒。
管事正要上前行礼,却被那人一手虚虚拦下。
“有人来报,说宋府之中,竟混进了土匪?”
齐知州声音清正,严峻地扫视一圈。
管事几不可闻地低笑一声。
而我亦在震惊,他此时竟能低笑出声?
好在,他确实还没疯。
再与齐知州对视时,又是那副板着脸的严肃模样。
“确有此事,在府中砍杀的两名土匪,已被制服,与土匪勾结之人,也已被抓住。如今府中正在排查,还有无其他土匪混入。”
三言两语间,管事就将突发事端,精简着道出。
“孙巡检,你带人将那人带回府衙,好生关着,明日本官亲自来审。”
身后一人领命,带着几个人一并拿好方枷,由管事身边一个小厮引路先去。
“宋管事。”
齐知州让管事也领他,一并去瞧瞧。
又吩咐他带来的一队兵卒守好正门,只余下几人同他往里走。
而刚到影壁之后,管事只听得齐知州唤他名姓。
管事下意识偏过头。
利刃出鞘。
眨眼之间,一把剑架在他脖颈边,只示威般,悬停着未动。
我顿时一凛。
然管事却
……并未见得慌乱,就好似,他早想到,会有这一出。
素来“正派”的齐知州,朝他露出一个如常微笑,手中却抬着锋利的剑,轻拍剑下紧贴的肉。
一动一停,叫人心咚咚直跳。
管事低眸瞥过,分明凉夜,鼻尖却冒出些汗。
“搜。”
齐知州沉声吩咐。
身侧一人立马上前,大力拉开管事前襟,从中准确无误,一下便找着那暗黄信封。
递给齐知州后,恭敬退到一边。
“视线”紧盯着这一幕未动,倒教我讶然发觉,这不正是替大少爷杀死土匪的另一名府卫。
他们并非与黑衣胡人有关,原是齐知州,派进宋府之中的人!
看样子,去抓张客商那名府卫,话中所说被派来宋府的原因
——莫不就为了那暗黄信封?
不知里头究竟装的何物,竟叫齐知州深夜来抢。
但见齐知州使了个眼色,那名府卫上前接过,我才注意到他剑鞘空空,方知齐知州拔的是他的剑。
而齐知州已打开用蜡封好的暗黄信封,倒出一大叠发黄信纸。
粗略翻了几张,神色顿时好了些。
甚至于……沾染上一丝喜意。
我奋力挪着“视线”,已知那信纸所记之事,定然要紧。
但无论我如何调转角度,也只能看到信纸背面,瞧不见里头内容。
好奇与气馁并生。
“很好。”
齐知州点点头,颇为满意,又用眼神示意那府。
拿捏着管事命脉的剑,总算被缓缓放下。
管事听得他这么说,也松懈一瞬,终于开口。
“既如此,你我谈好的条件……”
“噗——”
?
我愕然看着眼前一幕。
管事猛地吐出一口血,愣愣地低下头。
看自己被刺穿的胸脯,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狠厉,死死盯向齐知州。
“齐佑,你果真狠毒!”
齐知州大笑一声,将信纸原封不动装回去,妥帖收进自己怀中,如同管事白日所做,一模一样。
“宋勤,你如今不过一无用之人,还想同本官讲条件,实是可笑。”
齐知州伸手狠狠一推。
管事瞬间向后倒去,府卫握着的利剑,从他胸脯猛滑出。
“哈哈,哈哈哈!”
宋管事捂着胸前伤口,无力躺倒。
却意外地大笑出声,一股血又不住从他口中喷出。
“你竟还笑得出声?”
齐知州本要转身离去,听到后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我不后悔与虎谋皮,”
他目光似蛇般阴冷,紧紧缠着齐知州不放。
“我早知你狠,却未料到你狠毒至此。”
“过奖。”
齐知州舒颜笑一声,随即不再搭理他。
身边府卫举起剑上前,似觉他死得太慢,还想再给他来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