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臾交班,揉着疲惫的肩膀走出狭小的工作间,眼睛前面仿佛有数字在飘。
仅仅一个工作站而已,居然有如此多的民船和兵船来往,天量的货物吞吐,根本就是去填无底洞。
走出没多远,和贺勇对上。他冲她点点头,关心道,“还好?”
“不是很习惯。”她迂出一口气,“幸好下个周换班。”
“去哪儿?”他有点敏感。
她想了想,道,“1号仓库缺人,那边的货舱全爆掉了,忙不过来。”
他点点头,“那我从那边巡视好了——”
贺勇的工作相对简单,每天开着车巡视几个后勤区,一旦收到维护报告便去进行修理。这段时间,他摸清了各区的放工和交班时间,回趁午休或者下工和周臾打个招呼,交换一些信息。周臾偶尔有些违规的小要求,会请他帮忙。
譬如,超时使用天网。
“最近收入增加了。”周臾和他并肩走,“天网信号不稳定,但好像在大探索项目里,直播频率最高的是我,所以有好些感兴趣的人涌进来了。”
直播是未来界人的大爱好,能够和自由相媲美的是直播的权利,因此明文规定,只要不泄秘每个人都有权直播自己的日常生活。一个小时使用天网的时间竞争很大,网络超慢,无法承载直播间的需要。虽然顾明昭想办法帮忙串了别人的端口使用,但换来换去很麻烦。恰好贺勇的工作需要长时间使用天网,因此他有权限。
大概出于某种安全上的考量,他很支持周臾直播,偶尔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出去。
“有什么新消息吗?”贺勇问。
周臾左右看看,交班和上工的人不断进出,她转个弯,进了一条小巷子。贺勇很知机,马上跟了上去。
“有个人私信问我好些问题,我觉得不是很对劲。”
“什么问题?”
“每天的食谱,工作时间,进出货量,品种。还问我——”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医院里的病人。”
贺勇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了,那人没说,隔了两天又问我,这边的驻军怎么样?”
“驻军?”
周臾点头,“还拜托我帮他找人,但是好像驻军两个字引起主脑注意,他被屏蔽了。”
他点点头,也压着嗓子道,“我这边同组的,有两个人被抽调去了驻屯兵团做机修,一直没回来。今天又发了通报,去兵团帮忙双份工资,许多人报名了。”
“你说,是不是,出事了?”她道。
“很有可能。”
“主脑隐藏了消息?”
“很方便,只要封锁通路和关键字,确实能做到。”
“唯一便是出事的人亲属联系不上,会四处寻找。”周臾点头,“我再回去直播试试看,尽量不踩线碰关键字。对了,你把今天的时间给我。”
贺勇调出天网号,操作一番后,点点头离开。
周臾回自己房间,顾明昭还沉浸在天网上,双眼没有焦点,视线不知投向何方。
她拆了一包营养液喂自己,去很小的卫生隔间清洗,换了舒服的睡觉衣趴在小床上,仰头看他工作。
营养液味道很不好,勉强喝了半包后丢空间里给沈默做肥料,顺手抓了一片天目锦的叶片出来。这玩意现在爬在宫殿一面外墙上,如同最好的绸缎一般伴随光照不同而散发出深浅不同的紫色,如同梦幻一般。罗睺超喜欢这玩意的味道,天天躲在叶片下面不出来,沈默为避免他被当成肥料吸收了,还得天天防备。
很浅淡而隽永的香气,从鼻腔吸入后整个喉咙和肺部充满花香,而且人的精神舒缓,几乎会忽略外部环境的刺激。随着叶片被拿出来,周臾被憋了一天的烦闷情绪一扫而空,整个人安宁下来。
半晌,顾明昭眼珠子动了一下,她道,“如何?”
“暂时绕开了本区主脑的追踪。”
“找到那个人没有?”
他摇头。
周臾有点小失望。
他道,“没找到他,但是找到他的资料。”
“说说。”
周臾的直播无论是趣味性还是刺激性都比不上别人,每天不温不火地向大家展示她如何努力工作、生活,节约使用有限的生存资料。可时间长了之后,汇聚的粉丝居然越来越多,按照他们的说法,看一只小蚂蚁挣扎生存也很有意思。
类似的心态,顾明昭称之为,“自虐。”
不过因她参加了大探索项目,自然又吸引了许多人潮,除了询问她驻军和要求帮忙找人的,还有人问她更多问题。不过,林林总总,只那个被屏蔽了的人引起她的注意力。
“他被屏蔽后,天网上的活动趋近于零。幸好第一时间锁定了他的账号,绕过主脑提取他的社会编码和其它编码。这人是军校生,他父母和四个兄弟姐妹都是从军校毕业的,之后进入部队,或者做了机甲士,或者做了工兵或者医疗官,而他也会在半年后进入舰船部队。全家人在也一年前被抽调进入大探索项目,之后只有在天网上视频联络。”
她微微诧异,“一年都没见过?”
明明应该是有假期的。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