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臾的精神陷入亢奋之中,将顾明昭拉回自己的公寓后,抱着他在床上讲了一宿的话。中心思想是什么连自己也有点模糊了,但最终的结论则很明白,“景光、兰因和兰溪肯定在后面搞鬼了,我现在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明天咱们一起去林家看看。须做了虫母来对付你,我担心兰因在后面还有手脚。”
“你别操心,赶紧睡。”他拍拍她的脸。
她迷迷糊糊道,“你这个人——”
闷葫芦一样,问了才说,说也不说完。
她打了个哈欠,“这世上,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事?”
顾明昭没说话,低头看着她的脸。此时恰逢月中,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枕头上,清清朗朗犹如白昼。她的脸饱满润泽,她的唇红得鲜亮,嘴角淡淡的笑涡仿佛是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时间啊,才是这宇宙里最无情的东西,多少纯洁和美好被它摧毁,又有多少希望从污浊中诞生。
片刻后,周臾的身体变沉,呼吸均匀起来,没心没肺地陷入了深眠之中。
他小心地将胳膊从她枕下抽出来,略活动活动后下床,推开窗户走了出去。
已是深夜,海城大教工舍区里,还亮着几盏灯火。
吴拾音脑子有点晕,但却无法安眠,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她持续不断地雕琢几颗香玉珠子,想让自己在熟悉的情境里想起什么来,然而无功而返。
夜风有点凉,她打了两个喷嚏,起身关窗。
敲门声响起,半夜里带着回音。
她有点疑惑,已经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会来?
“谁?”
“顾明昭。”门外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
吴拾音手抖了一下,走到门口抓着门把手拉开,拉开,脸上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急切。当她看见半熟悉半陌生的男人后,终于迟疑了,“明昭?”
顾明昭跨入屋中,环视被各种书和材料堆得满满当当的房间,道,“是我。”
“你的样子——”她手放在胸口,强行压抑猛烈跳动的心脏。
他摸了一下额头,道,“这是我真正的样子。”
她便没再多问,搬了凳子过来,又给他倒水。
然而顾明昭并有要坐的意思,只慢慢打量这个老旧的房间,最终踱步到了窗前巨大的书桌边。上面散乱地摆放着几个盒子,有放置各种小工具的,也有装比较精贵材料的,然而使用最频繁的则是放各种半成品原物料的木头盒子。他拈起一颗小珠子,道,“没日没夜制作,为什么?”
林家溃了,需要使用天香的人几乎没有。
吴拾音不太明白,但眼前这个顾明昭比以前更英俊,在月光下更具有压迫力。她这个人失去自主能力,喃喃道,“林家前两天来催了货,让做完了尽快送过去,他们需要更多。我这边材料已经要用完了,正准备明天去找周臾订货。”
“有没有说为什么需要这么多?”
她摇头,迷惑道,“这样不好吗?”
顾明昭看得见她脑子里有清风子给她下的咒,封住了一部分无关的记忆。她不欲将无关的人拉进漩涡里来,只请求周臾偶尔照顾她。他也不便多说,道,“你不用心急,身体最重要,能做多少做多少,不要逼自己。”
吴拾音脸刷地红了,点点头,“明昭,我听你的。”
他起身,什么都没说,走了。
来得莫名,走得迅速,没有任何暧昧,然而吴拾音已经彻底沉沦。
她想,“只是喜欢他而已,什么都不会做。周臾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人?”
顾明昭循着方向,在高楼上飞跃,很快出了城,抵达郊区。
郊区除了公路上偶尔有车飞驰而过,便是一片安宁。绿化的树林一片片,仿佛团在一起的黑雾一般,只藏身其中的别墅一点点星火的光芒。
他鼻子在空气中吸了吸,一点点很淡的腥味在空气中流转,混着香料的味道。
林家的大宅子在那一场慌乱之后,戒备更加森严,不仅安防系统二十四小时运行,而且增加了许多强力的保卫人员。顾明昭在暗处见了三组以上的巡逻人员,个个内蕴力量,显然不是普通之辈。
林泽在防备谁?
他穿到最里面的宅院,腥气更加浓烈,混杂着的香料里面增添了焚烧后的味道。偶尔有穿白衣的医护人员走出来,面色凝重,互相并不交谈。
林泽对严林,并没有放弃。
夜灯凄冷,林泽从房内走出来,面容有种压着怒火的沉寂,显然结果并不好。他转到花树后面,抽出一根烟叼在口中,却到处没摸到打火机。
顾明昭在指头上拧了一下,一束火苗升起,递到林泽面前。
林泽显然没料到他的出现,直愣愣地看着他,但还是低头将烟点燃。半晌,他吐出一口烟气,“顾明昭?”
他默认,道,“严林怎么样?”
林泽嗤笑一声,“活死人而已。”
“恐怕不止?”
林泽将烟拎在手里,瞥着他,“走,进去看看。”
顾明昭第一次看见了虫人,还是因自己而起的。
严林在病床上,只有胸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