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休息。”
“为什么?有谁逼着你干吗?”
“你。”
周臾指着自己,无语道,“我现在陪你聊天打发时间,什么时候逼你了?”
顾明昭眼睛里浮了些无奈,“我干活呢,你跑过来谈匹配,印随,要求听话和待遇。要再干慢点,你指不定还能想出更多的花样来。”
“那——”她下巴搁膝盖上,“那你自己说,为什么不怪须呢?”
她就是想听一句话而已。
“怪她没用,于事无补。”
周臾有点气了,这男人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
“那你明知道她和景光都在搞鬼,为什么不阻止?”
顾明昭再抬头,这次笑了,他道,“周臾,我让你回去好好休息,别盯着我看了,你听话吗?”
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你们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看门人,拥有和空间匹配的身体,又被强化了意志,谁能动摇?”他摇头道,“唯上智和下愚最难教化,与其多嘴,不如让你们自己来试试看。”
周臾看他既无赖又不在乎的样子,道,“你就不怕被弄死吗?”
“也就还好。”
“你们无间道就没人出来管管?”
顾明昭不说话了,收了笑容,闷头继续接下去的工作。
周臾不死心追问,“总不能那边只有你一个人?你那空间站一直没人,没问题?界里总该有点什么活物的?我说,你就不能回我一句话吗?”
他背转身,走入了另一半死亡的森林,开始接下去的工作。
周臾气死,站起来,两手叉在腰上,道,“这死男人,真想杀人了。”
花姨放下手里的雕刀,捡起吴拾音雕的一颗玉珠子看。玉材光润,刻痕流畅,算是基本合格了。她看看年前的姑娘,脸颊上带着一些婴儿肥,眼睛里满满都是专注。
她想起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居住在罗浮山的天星洞府,每当天光初晴的时候,师傅就会带着她和另外的几个师姐去山下的花田找花材。她们将塞满背筐的花瓣背回去,丢在大锅里慢慢蒸煮,等待氤氲的香气。
师傅就会说,“花何其无辜,居然被咱们煮了。”
花姨知晓她心软,将采回来的花枝插在她头上,她便会被逗笑了。
以前她不懂长者的忧伤,可现在懂了那些因为修行逆天而不能挽回的生命,也懂了所谓修行便是在茫茫黑暗里寻找一条生路。可这路上的斑斑血痕,无法抹去。
清明子执意要将身怀六甲的妖兽斩杀干净,她于心不忍;清明子意在打压妖魔二道,集中界内力量去往更远的三千世界,她虽被其雄心感染,但却无法承受期间累累血债。两人的决裂几乎是注定,然而却来得太快。大妖孔雀要产子,须吞食一百活人心肝准备。她带着洞中的弟子去阻止,却被清明子关在洞府中。清明子的计划简单,便让孔雀如愿,待它产卵虚弱之际一举攻破。
花姨质问道,“一百活人不是人命?”
“一百人换一大妖,划算。”
“一念恶心起,魔在舍上。如此与魔道又什么区别?”
“区别是死一百人还是死一万人。”
“诛心一次和诛心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
清明子便说她,“不过是妇人之仁,若非罗浮山有雷霆手段,又怎么会有凡人的朗朗乾坤。”
之后,他甩手下山,而她则是和洞口的禁制前颤抖了整整一月。那一月里,她的心不得清净和安宁,耳边总是有人在哀号的声音。待到清明子再次来的时候,他的身下骑兽已经从原来的白鹤变成了孔雀。
花姨看着孔雀冷漠的眼睛,嘴壳边还没干的血迹,什么大道,什么大仁大义,不过是私心的借口而已。有了孔雀明王做坐骑,清明子的声望达到顶点,几乎是人族的救星了。
她被放出洞,却没有下山去参加欢庆的酒宴,只看着满山满坑的花树,想起师傅说的话,“花又何其无辜呢?”
清明子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世界?他说只要再忍忍,等扫平三道后,这世界便可以少了许多的纷争,到那时候,她自可以毫无负担的慈爱。
清风子不想继续留在罗浮山,她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离开,独行在山间小路的时候,被逃出来的孔雀追上。它剖开肚腹,将还未发育完全的卵交给她,只求将其孵化出来,丢去魔窟之下。她不欲帮忙,不料清明子追了上来,将那孔雀的翅膀折断还不够,便拿了血淋淋的卵欲摔碎。
她道那卵还未孵化,没有罪,放入魔窟禁闭起来就行了。
清明子不同意,两人争执起来,她起了魔心,硬将卵夺下,直奔魔窟而去。
大约是她不堪教化,清明子起心要让她知道厉害,将她抓起来挂在罗浮山山顶,以与大妖勾结的罪名示众。他说,只要她认了自己的错,交出孔雀卵,便饶了她。
花姨没认错,最终被废了修为,逐出罗浮山。
出山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串天香。
她还记得师傅的话,天香护脑,可破胸中迷障,令你看清眼前一切可见之物。
她想要一个和平的世界,但却不是以杀戮的方式。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