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年,衡阳城府。
春光懒困,风和流丽,衡阳城中新柳早发,飞絮翩翩落了满城,归燕衔来柳枝飞快地掠过屋檐,悠然停立在尖尖的檐角上。
“城主,城中抓住几个异人。”
士兵响亮的声音惊扰了檐上燕,黑燕浑身一颤,随即扑扇着翅膀一头扎进了融融的春光中。
这声音也惊醒了沈扶倾。
他揉着刺痛的头,缓慢地睁开了眼。
入眼是干净明亮的议事堂,堂内陈设寥寥,两把实木椅,一张墨迹斑斑的桌子,桌上摆着高高的书,墙上一幅墨梅图,门外青竹翠绿葱茏。
堂中的士兵抬头,露出一张黝黑熟悉的脸。
李筑!
沈扶倾记得他。
一个直爽憨厚的小伙,一生都想去帝京看看,战场上中永远冲在第一线,却在最后为掩护他“离开”,被敌人射中胸膛。
衡阳军的弟兄们他一个都不敢忘。
他不敢回想,却又自虐般地一遍遍午夜梦回。
沈扶倾看着这有些寒酸的大堂,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时光。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喝下毒酒后,他的灵魂飘荡不散,他看见了皇帝的阴谋;看见了大朔的迅速衰亡;也看见了在他死后,那些被他打压久矣的酸腐儒生们,把他批到一文不值遗臭万年。
没想到,在灵魂消散前,还能再回衡阳,看当年的兄弟们一眼。
或许,是真的很悔恨吧。
他们用生命为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可大朔,还是亡了……
“城主?城主?”
看到沈扶倾还在走神,李筑大着嗓子又喊了他一遍。
沈扶倾四处一看,并没有看到当年的自己。
低头一看,泪水已悄无声息砸湿了他的衣袖。
抬手一摸,脸上一片冰凉。
凉……的?
他能感受到温度了?
沈扶倾颤抖着将大堂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李筑面向说话的,正是坐在堂上的自己。
“李……筑?”沈扶倾嗓音嘶哑,不敢置信地看着堂下的李筑,小心翼翼喊道。
“在!”李筑回应道,说完又挠挠头,疑惑道,“城主你咋啦?身体不舒服?”
听到李筑回应后,沈扶倾浑身一震。
他……真的重生了?
命运伤他千疮百孔,现在却送了他份大礼?
沈扶倾被这幸运砸到不敢动弹,生怕这又是命运的玩笑。
他对着自己又摸又掐,反复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才敢惶恐地接下李筑的话:“无妨。你刚刚说城中来了几个异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昨日突然出现在城中的,长相与我们大朔子民无异,却身穿异服,人人手拿着一个薄薄的板子。”李筑汇报道。
前世衡阳城中并没有出现异人啊……
还是说,是细作!
沈扶倾目光一历,寒声道:“把他们压上来!”
“那个……”李筑挠挠头,面露难色,“人有点多,堂里站不下。”
*
沈扶倾沉默地看着演练场上密密麻麻、叽叽喳喳的人。
他们身着确实异于大朔朝,大多着上衣下裤,多棉麻而少锦帛,无衽断幅少裾,裁幅甚为贴身。面色红润,眼神有一种没被世事磨练的干净。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本是身体最好之时,却只是站在演练场上,便有的人拿手遮着太阳,有的人偷偷揉起了脚,看起来已经累了,站在那没个站形就算了,还唉声叹气、龇牙咧嘴。
身处乱世,连个太阳都受不住实在是很少见。除非是家里家境殷实,从小被娇惯到大。可看这些人的穿着,虽然说非常奇怪吧,但金银这种放在哪都很珍贵的硬通货,他们身上竟然几近于无,就……挺朴素的。
“你们是何人?”沈扶倾面色冰冷地问道。
底下的人又叽叽喳喳了一会后,终于站出了一个女生,看到他鞠了一躬,行了个怪模怪样的礼后,说道:“我等乃天外天司掌苦厄与因果的大司命巽一座下圣子,大巫推算出战乱将至,为庇佑大朔子民,特派我等入世以解苍生之劫。”
罗青青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她本来在早八课上兢兢业业陪伴着大朔课老师唾沫横飞,结果打个瞌睡的功夫,就穿越了。
更离谱的是,穿就穿吧,这大朔的兴亡史还得继续上。
一穿过来,手机就收到了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大朔兴亡史成绩由50%期末成绩,50%平时分构成。
平时分由50%期中考试,30%作业,10%穿越表现,10%出勤率构成。
期中期末考察方式未知,但北伐失败是真的会挂科。
穿越之后,他们惊奇地发现手机还能用,电量也不再减少了。但所有软件中,只有一个随机的软件能用。
大部分人能用的软件都是系统自带的,比如设置,拍照,日历,备忘录等。
罗青青能用的软件是知网。
这也是她被大家推举出来发言的原因。
因为大朔的兴亡史是门选修课,大家都是奔着水学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