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回家,你父母一定会很担心的。”
说不定,就会来学校找了。
沈观君合上书本:“不会,他们不会来找。”
“为什么?”筋疲力尽的宁旧又往阳光的地方靠了靠。
看着靠过来的宁旧,沈观君没有动,他淡淡说道:“他们关心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学习机器。”
那是宁旧第一次听沈观君说这样的话,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生硬接话:“可是你学习成绩已经很好了。”
“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沈观君看过来,“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宁旧愣住了。
父母对孩子的要求大不相同,沈观君父母对沈观君的就是最刻薄的那一种,近乎变态的完美,终于让他选择触底反弹。
宁旧以前很讨厌沈观君,但她现在很同情他:“他们让你做到更好?”
“各方面都要做到更好。”
“我不能被你们任何一个人比下去,不能出现任何礼仪上的不完美,不过,我却可以对穷人露出不满,对差生表示鄙夷。”
听到这些话,宁旧简直叹为观止。
“你说,这样的父母,教出这样一个我,算是培养合格了,对吧?”沈观君问她,语气里有些反讽。
宁旧:“父母授道解惑,不该是这样的。”
沈观君讽笑,自顾自说:“按照他们所要求的一切成长,我变成今天这样,可是为什么,他们现在却斥责我冷漠?”
宁旧沉默了。
储物室静得沉寂,再度开口是宁旧的安慰:“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可生长线是抓在我们自己手里的。”
在安慰别人方面,宁旧永远做得比安慰自己要好。
“你要是难受,不正中他们下怀?”宁旧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妈从小就和我说,不要和别人一起欺负自己,我们不能自己也欺负自己。”
沈观君皱眉看过来:“你想表达什么?”
“……”宁旧很不想骂人,她说,“我的意思是,你得开心一点,你必须开心一点。”
一排排书参差而立,他们这一排自发成为一种氛围,女生看着男生,男生看着女生,马尾和书本,乌黑的眼和酸涩的话。
沈观君说:“好,听你的。”
他回过头,乌黑的眸不再迷沉,反而变深,最后慢慢坚定下来。
宁旧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安没安慰到,她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随便打开一本看起来。
沈观君也没有说话,继续看书。
直到天渐渐黑下来,储物室被切断了电闸,周围一片漆黑,沈观君低低问了一句:“你冷吗?”
“还好。”他穿得也不多,宁旧不想承这个情。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宁旧寻着方向扭头,肩膀却被按上一件带有温度的外套。
宁旧怔了怔:“你不冷吗?”
沈观君摇了摇头:“不冷。”
他都这么说了,宁旧觉得也没有再客气的必要,于是攥紧外套将脖子缩进去,说句心里话,她确实挺冷的。
这个季节,越到黑夜,越冷。
宁旧窝在外套里一动不动,半晌没动静,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快亮了一下,紧接着又不见。
沈观君晦涩出声:“宁旧?”
喊到第二声,宁旧才悠悠从外套里钻出个脑袋来,她睁眼努力看清沈观君的面容,但天太黑,她只能看到个轮廓。
“你害不害怕?”沈观君问。
宁旧刚才小睡一觉,被叫醒也还是很困,她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窗,没有一点害怕:“这里是学校,不怕。”
说完,那边没回音,宁旧又困顿睡去。
“宁旧?”他又喊她。
宁旧这会儿是真想骂人了:“干嘛?”
“没事。”
后面,沈观君没再喊过宁旧,而宁旧终于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她两眼紧紧一闭,进入沉沉的梦乡。
而沈观君肩膀上多了个重物。
黑暗中,他双眼清明,并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