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最后走了。
宁旧瘫坐在地上,盯着水泥地面发呆,关雎舟走到她身边一起坐下,头微垂着,不声不响把她露在外面的手塞到了衣袖里面。
“还好吗?”他问。
宁旧摇了摇头。
关雎舟:“那我陪你一会儿。”
“我不需要。”宁旧慢慢垂下头。
“假话我听得出来。”关雎舟偏头看着她,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眼下,女孩像一条蔫了的黄瓜,挂在茎叶上摇摇欲坠。
她有些摆烂。
有些无所谓,眼里也充满了破罐子破摔。
关雎舟觉得有点冷,他打破寂静:“地上凉,先起来。”
宁旧嗯一声,但没动。
被刮伤的车痕还学不会自我修复,人也一样,关雎舟长这么大见过很多离奇的事,但没见过这么离奇的家庭关系,所以无论怎样的安慰都起不到作用。
宁旧终于想起来自己打扰了另一个人回家,她抹了抹脸,抬头看向关雎舟:“很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一幕,但你能不能忘了?反正我过了今晚也会忘了。”
关雎舟注视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
宁旧咧嘴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早点回家,噢对了,谢谢你今天请我吃汉堡。”
关雎舟依旧注视着她:“不客气。”
他手撑在地上借力起身,悠悠然往回走,走了两步,回头盯着还坐在地上的宁旧。
感应到视线,宁旧笑眯眯问:“还有事吗?”
关雎舟的目光往下,落在她笑弯的眉眼上:“没事。”
十分钟后,关雎舟走出了这条不算长的小巷,路灯暗下来,空荡荡里只剩宁旧在放声大哭。
上空有几条黑压压的电线,一只鸟飞来又飞走。
阴暗的转角,没有一束光透进来,关雎舟靠在那里,静静听着宁旧的哭声。他的头往后仰,而后呼出很长的一口气。
—
第二天,周六,电线上挤了一堆乌压压的麻雀,争先恐后的叫。
宁旧站在镜子前理了理衣服上的折痕,自觉满意后拿起玄关处的钥匙离开家。
季节入深秋后街道都泛着黄,宽大的银杏叶落在树堆没人清扫,宁旧穿过人行道,坐上公交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惠明区,一户人家正坐在一起喜气洋洋包饺子,几岁大的小男孩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低头玩游戏机。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份热闹,大家都转头看向门口。
“我去!”小男孩自告奋勇,拿起游戏机跑去开门。
门打开,小男孩看见一个秀气的姐姐,说是姐姐,但也不是他姐姐,他嘴一歪,笑嘻嘻问:“你到我家来干嘛?”
宁旧僵持着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后扯平成一条直线。
身后,周永民不放心赶来:“跑那么快不怕摔倒啊。”
亲昵的语气,没有一点责怪,话里话外都是一个父亲该对儿子有的关心。
可惜,这种神态在看到门口站着的宁旧后就发生了巧妙的变化。
“爸……”宁旧笑着开口。
周永民先是往里看了眼,这才肯回头憋出一个笑:“桃桃来了啊。”
宁旧重重嗯一声,吸溜了下鼻子,低头提起一早准备好的礼物:“我给你和阿姨带了些补品,市面上买的,不贵,但是都能用得到。”
说完,宁旧从周永民胳膊底下钻进去,进去后也不到处乱窜,而是乖乖站着:“需要换鞋吗?”
她没有看到多余的拖鞋。
“永民,是谁来啦?”扎辫子的围裙女人手心都是面粉,笑意盈盈走过来询问,却在看到宁旧那一瞬,笑容打了折。
宁旧率先鞠躬问好:“阿姨好。”
“是桃桃啊。”围裙女人的笑意不达眼底,“来都来了,进来坐吧。”
林晴向周永民投过意味深长的一眼,转身往里走:“家里刚好煮了饺子,看这个时间点,你还没吃饭吧?”
宁旧摇头:“没有。”
林晴没再回话。
周永民拉着宁旧在桌边的空位坐下,身边正好挨着昨夜出逃的奶奶,奶奶在擀饺子皮,瞅宁旧那一眼,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宁旧当没看见,甚至主动起身:“奶奶,这个我也会,我来帮你吧。”
“不用,你手拿开!”奶奶挥开她的手,“不在家好好待着,来这儿干嘛?”
不比其他人,奶奶的话都是直心的。
宁旧咽下委屈,笑道:“来看看你和爸爸,还有阿姨和西瓜,大家都是一家人,肯定是要常来常往的。”
“可以啊!”没等奶奶说话,林晴率先接了茬,她挖一勺肉馅放饺子皮里,说话和和气气的。
“正好西瓜也缺个玩伴。”
宁旧重重点头:“我成绩还不错,西瓜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那成。”林晴扯动一边脸皮笑,“西瓜,给你姐姐舀一碗饺子来。”
小男孩真以为来了个玩伴,兴高采烈端起碗:“好嘞!”
“我去。”周永民从西瓜手里抢过碗,对林晴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西瓜爱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