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个捣碎,放在药钵里静置一会,剩下等我一会来处理。”
永寿宫中,年幼的四阿哥撑着脑袋,准点出现在养母皇贵妃给报名的“课外班”里。
宫里孩子早熟,胤禛多少能明白一点自己为什么需要“不务正业,因此一直懂事配合。再者,胤禛到底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兼备热爱佛道之学隐藏属性的小孩子,在晴玉这里学习可谓身心愉悦,不仅有好听的医学故事和医学小实验,更有深入浅出的阴阳五行之说,待得胤禛不亦乐乎——虽然晴玉给他讲这些本意是打好基础,老年别再被卖“保健品”的给骗了,历史上留下吃金丹吃死的传言多磕碜呢!
只是今日晴玉实在忙得很,连一月一次的半个时辰都抽不出来,只好暂时冷落了孩子。
胤禛闻着室内馥郁的草药味,目之所见瓶瓶罐罐的器皿与药材摆了三大张桌子。最瞠目结舌的还是杏嫔本人的打扮:一头青丝用布裹起,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身上的衣料更是连刺绣都没有,袖口收窄,若非料子自身的价值还符合嫔位规制,真要叫人以为是外头干体力活的布衣百姓。
晴玉:其实要不是宫规不允许,我高低得弄件白大褂来。
按说即便胤禛年纪小,也不能细看父亲的妃子,只不过请安时瞥到的那一眼就足够震惊他一整年。
在四阿哥的宫廷生活中,还从没见过如此不在意装扮的母妃。然而莫名地,胤禛觉得杏娘娘这样不染铅华专心做事的氛围很有吸引力,让他也有种想要去认真投入某件事的冲动。
如果晴玉能晓得胤禛的想法,会觉得自己成了现代流行的“陪学直播间”,主打一个感染力。但她现在忙得两只手恨不能长成八只,看得青梅白苏都心疼不已,只恨自己学艺不精,若说旁的技能还算熟练,可在研制新药方面却只能打打下手,帮不上大忙。
“娘娘,这是您这几日制出的第三种冻伤药,奴婢算过,做成出一斤药膏大约要300文成本,大抵也差不多了?”
“还是多了些,我试试换几样样打底的药,做出来可能膏体腻一点,药效上却不差,若是能成,大约能再降30文。”
胤禛左看右看,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就像他从一开始就没懂制药时怎么还有人拿着算盘,眼下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杏娘娘,您不是在给前线对鄂国的战士们制药吗?既然已经制出了药膏,选用效果最好的不可以吗?”
以务实出名的雍正帝如今尚不知米价几何,晴玉有些稀奇,于是忙碌中不忘及时解答:“若以冻伤为例,同一种症候可以有许多种对应的药,有的可能见效快,有的能根治顽疾,有的效果持久……端看需要的是哪种效果。便是相似的效果,也可能有制作流程、选用材料上的差异,所以耗费金钱不同。”
即便到了现代的工业流水线,同一种药若是换个牌子,价格也可能差异很大,何况古代全靠人力。
晴玉能给前线战士们做的事情不多,制药算是最拿得出手的一样:“虽说药效是第一位的,只是金钱差异也不得不考虑。左面架子上那个粉瓷小瓶子效果便极好,若是冷天里涂一点在手上,即便在冷水里沾久了也不觉那么难受。若已经生了冻疮,涂上立时就能止疼止痒,约莫半天就能消下去不少——然而这么一小瓶的药膏,用的药材便值二两金子。”
还得是不算人力成本和运输成本。
制作流程之繁琐简直连晴玉自己都觉得烦,因为要顾忌细节做一次还出不了多少成品,要不然干嘛用小瓷瓶装不用罐子?是因为不想吗?真是说出来就一把辛酸泪。
胤禛即便不知道具体物价,好歹对金银有概念。黄金珍贵,宫中只有两位太后分例里有,其他人多是赏赐所得。要是这般昂贵的药,别说前线战士,就是宫里位分低点的答应常在们都未必舍得买。
胤禛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点,忍不住问:“所以杏娘娘调了好几种药?可若是普通药效,太医院也有的。”
那就要感谢晴玉自带的知识库了,效果自然远超太医院。
只恨从前脑子不够灵活,年年吃饱穿暖就想不到做冻伤药的事,只能“临阵磨枪”,从知识库里一点点翻出适合此方世界的药,再一点点对比琢磨效果与成本。
略抬手,晴玉指了指架子下方另外两件东西:“白瓶装得那个‘便宜’一些,如此一大瓶约莫5两银子,只要不是一直泡在冷水冷雪里,防护效果尽够了;治疗起来慢些,大约五六日痊愈。”
五两银子,胤禛想想自家额娘常看的账本,答应年例的白银是30两,省一省或许用得起。可若放到军中,那至少也得是有官有衔的才能用。
“而用木碗装着的,做起来容易些,一次出产能以‘斤’论,一斤300文,效果当然差些,用在疮上得小半个月才能痊愈,不过胜在止疼止痒的效果还行,涂上不会因为冻伤耽误事。另外有些防护作用,不至于轻易起炎症。”
胤禛没生过冻疮,不过曾在扫洒宫女手上见过,也知道这东西难受。那是战场啊,要是因为手脚上的冻疮反应慢了得多亏啊!可是宫女的份例里没有冻伤药,前线的战士……胤禛没了解过,却可以猜到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