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照捏着小叉子慢吞吞地割,割下来方方正正的一小块,放在嘴里抿,奶油融化开,也没能甜到心里去。
“这一块要是都吃完了,那我得多胖啊。”
“不胖,吃吧。”
余照摆烂:“好吧,实际上是我吃不下去了。”
“那带回家去?”
“你吃了吧,我不想拎着。”
余照只吃掉了小小三角芒果千层的前端,盛寻低头:“圆圆,你信不信我能一口把后面的吃掉。”
为了活跃余照的心情,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等着余照说不信,然后给她展示一口吞。
“我信。”余照没好气,“别人我不信,你的嘴里能放下三室一厅。”
他对于余照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噘噘嘴,环顾一下奶茶店还有其他客人,委委屈屈:“那我分成三口吧。”
冬季的黑夜来临总是那么早。
余照刚出门就被冷风灌进后脖颈,连忙缩脖子伸出手掌去接雪,缓慢仰头望天,沉浸在雪景里。
路面覆盖一层厚厚的雪,踩上去松软的上层绵雪塌陷,就会留下一个泥泞的脚印。
盛寻伸手把余照羽绒服的帽子拉紧,自己走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别坐公交了,打车回去。”
余照回头看来路,他们两个的脚印在这雪夜里分外清晰。
由分开到趋近,两条线在此刻的她脚下汇合交叉,盛寻的那一条已经独自向前走了,她还停在原地,没来由的,她觉得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
两条线交叉后,就要各自越走越远。
她连忙伸出自己的雪地靴将两个人脚下的交叉点抹掉,甚至带着点愤怒,不会跟盛寻分开的,已经走到了今天,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
盛寻没注意到她这边,拉开车门示意余照往里挪,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后座。
余照眨眼:“你怎么也上来?”
“送你回家呀。”他搓搓手,鼻尖都是红彤彤的,跟开车的司机阿姨说,“宏光花园。”
“我敢自己回家。”
“我知道,但是不看着你上楼我不放心。”他认真说完,一直侧头听着的司机阿姨突然笑起来。
“就该这样!哪有不送女孩回家的!”
她在后视镜瞟一眼,又说:“你们俩长得好像啊。”
余照转脸看盛寻,他只顾着美滋滋,余照只能接话:“我们不是亲戚。”
阿姨转而说起自己的经历:“我年轻的时候,就有个亲戚介绍的男的,说接触试试,当时看完电影出来都半夜了,居然让我自己打三轮车回家。”
“路上当时还没啥路灯呢,到处都黑乎乎的,司机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的,我真是提心吊胆一路啊,到家的时候都在害怕。”
“第二天我就跟亲戚说了,说这个男的不行,他还跑来我家问我,问我他为什么不行,说看电影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余照瞧瞧氛围,开口应和。
“是不行。”
“可不呗,姑娘,我跟你说啊,这女孩嫁人,是真得千挑万选啊,一定要选好的,可别想着什么有缺点凑合一下,凑合不过去!真结婚了根本忍不了。”
阿姨说着说着义愤填膺:“我就是,我后来跟另一个媒人介绍的对象结婚了,结婚以后,哎呀,吃了饭就把嘴一抹躺在那看电视,大肚子流油的,看见他都不烦别人。”
“衣服你要是不想着给他洗,那他能正面穿三天反面穿三天,在家里就是大爷,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的人,天天看他我就来气,所以我现在就出来跑出租,省得在家看他来气。”
红灯映射出的光在雪夜里极美。
像是模糊像素世界里,唯一一朵绽开的红梅,出租车前的雨刮器规则地来回摇摆,将落在前窗的雪拨开。
余照拉拉盛寻的袖子,他低头时余照几乎能闻到他的洗发水味道,她凑近盛寻白净的侧脸轻声说:“多听听反面教材。”
他几乎称得上是惊愕,愣愣看着余照,几秒之后,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憋笑。
雪夜里的余照好漂亮,脸颊和鼻尖都透着红,小颗的雪粒在她发丝间点缀,皮肤柔嫩,眼神清透,在单元门前笑着与他挥手。
盛寻也摆摆手,示意她快进门去。
2010年2月5日,普通的一天。
盛寻习以为常地将余照那份鸡架拌面拌匀,看到汤汁饱满与细面混合,伸手掰开一次性筷子,摆在余照的面前。
随后嚼着面脸颊鼓鼓囊囊地看余照和王梓聊天,谁出声就看谁,看完这个看那个。
大雪经过一天一夜的踩踏已经变成冰层,路过的公交在进站前就开始减速刹车,到了站牌附近,即使车轮停转,也依旧向前滑出去两米多才勉强歪歪斜斜停下来。
等公交的大家都见怪不怪,纷纷向车门走。
他们俩路过笑了半天,沿着小路往家里走,余照想起来:“我特别怕滑,每到冬天我都小碎步地走冰上,这样走路超级累,因为需要整个脚都发力,扣紧地面。”
带着灰色小兔子手套的手像是恐龙爪子,模拟脚掌,给盛寻示意。
“那你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