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雨水丰沛,导致汇江这座内陆城市迎来难得的湿润空气。
余照接到房东电话,对方歉意表示等会儿有中介带着买家上门看房,希望她从旁协助说说房子优点。
挂了电话她将手里厚厚的税法教材合上,cpa每一科的成绩保留五年,也就是说,五年内,她不将剩余三科都通过的话,曾在第一年合格的会计与财管成绩就会作废,接下来遭殃的是第二年通过的审计。
而今年4月报名期,她认为自己没法通过考试,干脆没报名,这样明年的考试压力会比较大,最好一次过三科,为了不让心血白费,不得不从现在开始准备明年9月的考试。
拽出宽松卫衣,她随便套了条棕色格子半身裙,将头发随手拢起汇集在头顶扎成丸子,在家里绕一绕,挺整洁的,没必要再收拾什么,只把门口的一袋垃圾扔掉就好。
楼道里的窗敞开着,裹挟着水汽的风迎面扑来,让她舒心地吸一口气。
准备按电梯按键的手停在原地,她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这是到15楼的。
果然,电梯门开,露出荀钰那张失落的脸。
四目相对,他下意识将手里拎的喜庆大红色礼盒往身后藏藏,瞧余照手里的垃圾袋,努力扬起笑脸:“去扔垃圾?”
“嗯。”
他们之间诡异的尴尬来源于边界感的参差。
对于荀钰来说,自己是他谈了多年恋爱随后组建家庭的爱人,他们之间没有隔阂,没有秘密,每一寸身心都交付于对方,是忠诚爱人,是热烈交融,所以不必再伪装成陌生人,他也压抑不住本能,显露出强烈的占有欲,以及对亲密接触的渴望。
只要和她单独在一起,就总想肌肤相贴,哪怕只是紧紧抱在一起不说话,也会给他带来安全感。
但她不是。
她记忆中的2009年,爱情只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是含蓄表达。
以她为圆心,不断划出一个个圆圈来限制边界,将她认识的所有人划分好,待在圆圈限制里,不可以做越界的事情,比如说,最外圈的人仅仅是互通姓名的程度,那么他是不该做出踏进自己家门行为的,这就叫越界。
荀钰花了十年的时间走到圆心,只用了一瞬间,就被独自扔在了留白里,于是他想方设法地再次跳进圆圈向着圆心奔跑,难以避免的,他在余照抵触时,会感觉到伤心。
在余照的心里,她喜欢的人叫盛寻。
盛寻害羞,内敛,像一只夜色里安静缩在灌木丛,观察来往路人的小白猫。
荀钰对她来说太陌生了,连名字都陌生,可她心底清楚,这就是盛寻,所以她在尽力包容对方的越界行为,在自己到达能接受的极限时,适时开口拒绝。
她无法勉强此刻的自己完全敞开心魂与他相处,在爱情里迷失自我。
余照看着他拉开黑色外套,将尤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到她肩上。
“外面下小雨,别着凉了。”
“嗯。”
“等会儿来吃饭,中午隋阿姨要做糖醋排骨。”
“好。”
*
“看那人的神色我就知道,他肯定对这房子很满意。”
隋阿姨戴着隔热手套,将糖醋排骨放到隔热垫上:“那你岂不是不能租啦?”
余照在餐桌上捧着脸:“还不知道呢,他们接下来该谈价钱了吧?买房子期间价格谈不拢也是常有的事儿,估计我还能住一小段时间。”
“这房子不能便宜。”
“我看房东之前的报价是一百七十多万。”
“真贵啊,我年轻那阵,一百七十多万都能买三四套房子了。”
隋阿姨感慨完,想起自己还没拿电饭煲,转身去厨房发现荀钰已经端过来了,她走回来顺势拿起碗开始盛饭,而荀钰则是蹲在孩子的餐椅前面,给她的午饭扇风,怕把甜甜烫到。
“小荀这个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我也是租的。”
荀钰家的餐具都是不同颜色,防止混用,每人用特定一种颜色。
余照熟练地接过浅蓝色小圆碗,将下一个深蓝色小圆碗放在自己身边的空位置,隋阿姨盛完两个人的,才开始往自己玫粉色的碗里舀饭。
而家里的小孩,虽然不上桌吃饭,也有一套专属的活泼橙色餐具。
荀钰吃几口就会习惯性侧头瞧一眼甜甜,随后再将注意力挪回桌上,听隋阿姨和余照聊天。
“那要是真卖出去了,你咋打算?”
“那就再租个房子呗。”
余照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是租房住,总有没法长久住的心理,因此她没添置过大件物品,搬家对她来说不算特别麻烦,她甚至盘算干脆租个离公司近的小区,节省通勤时间。
荀钰抽出张棉柔巾,给啃排骨啃成小花猫的甜甜擦擦脸颊,小孩攥着油汪汪的空骨头往他手心里递:“没。”
“还吃吗?”
“嗯。”
瞧见荀钰端着碗进厨房,给孩子添专属版无佐料炖的软烂排骨,隋阿姨凑近点:“你搬走了小荀是不是也得搬啊?”
还真是,余照在水龙头下冲洗泡沫,突然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