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验过了,确为过量饮用天酿所导致的死亡。”周燕辞已经复验过尸体,“除此之外,尸身表面还有明显的伤痕。手腕和脚腕处有指甲印和红痕,像是有人控制过他的四肢。”
“看来仵作并未在死因上作伪。”萧路衿推测,“官府急着下葬,恐怕是打算隐瞒谢青山身上的伤痕。毕竟是以意外身亡为由结的案,一旦尸身上的人为痕迹暴露,他们就难以掩盖此事了。”
“所以,谢青山的死确实并非意外,而是人为?”顾梦问道。
“只要能够证实禁酒并非谢青山自行饮用,而是旁人强灌给他的,就能够断定此案并非意外。”萧路衿答道。
祝掌院听了二人的对话,心中颇为不解:“恕老拙愚钝,从谢青山身上的伤痕来看,他确为旁人逼迫,这……莫非还需再行论断?”
“这些伤痕只能证实谢青山确实受到过旁人的挟制,并无法直接断定与禁酒有关联。”苏文澜出言解释,“譬如,我将刀架在萧阁主的身上,还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伤痕,逼迫他交出所有财物,却并未伤及他的性命。此事到这里还没完,在我离去之后,他自己无意中摔断了腿。他脖颈上的伤痕的确同我脱不开干系,可那摔断了的腿自是与我无关。”
“你咒谁呢?”顾梦不满地瞪了苏文澜一眼。
“谢青山并非时时都待在祝掌院的眼皮子底下,谁也无法保证他一定未曾碰过禁酒。”苏文澜继续说道。
“原是如此。”祝掌院茅塞顿开,“那眼下该如何去查验此事?”
萧路衿开口道:“您之前说,谢青山死在了自己的屋舍中。既是如此,那便有劳祝掌院带我们去看看现场。”
众人跟随着祝掌院移步至学子的住处。碧屏书院之所以大,其中一个原因就在于学子下榻的屋舍。凡是在此处求学的学子,都能分得一间单独的寝舍。每间寝舍只住一人,学子在其中读起书来便可不受旁人打搅。家在书院附近的学子可以在散学之后自行回家,也可以选择在书院中留宿,以便与授课先生或同院学子一同探讨学问。而离家较远的学子,能直接住在书院之中。
谢青山的家离书院很远,奔走不便,因此他平日里就在书院中留宿。他的寝舍已经被祝掌院锁了起来,自案发之后就一直维持着先前的布局,除官府的人前来查探过之外,从未让旁人进去过。
碧屏书院中建了好几座学子寝楼,每座寝楼统共有两层,谢青山的寝舍就在其中一座楼的二层。众人抵达寝舍时刚刚散学不久,寝楼一层隐隐约约传来些学子的交谈声与读书声,唯独二层一片寂静,丝毫不闻半分响动。
“事发之后,几名与谢青山同住一层的学子说,继续住在这里有些害怕。老拙本以为读书人不应迷信这些歪门邪道,但转念一想,若是二层都空了,就无人在谢青山的房间附近逗留,要看管也更方便一些,省的出什么岔子,索性就让二层的学子都搬到了其他寝舍。”
通往二层的走道前新加了一扇门,门上挂着锁,钥匙由祝掌院保管。他从袖袋中摸出一把钥匙,将大门打开,又走到谢青山的屋前,换了另一把钥匙,打开屋子的门。
几人进屋四处查看。窗边有一盆兰花,许是多日无人看顾的原因,蔫头巴脑地耷拉着发黄的茎叶,看样子应该是活不久了。屋内摆了一个一尺多高的水缸,缸内的水所剩不多,应是为了平时取用方便而准备的。屋内的物品摆放得很整齐,唯独卧榻和桌子有些杂乱。四把椅子乱七八糟地围在桌子的四周,桌上放置着一套茶具,还有几个倒扣在盘中的茶盏。桌边有一个被摔碎的杯盏,从纹样来看,应当与桌上倒扣的杯子是同一套。
“青山这孩子学问做得好,总有学子来找他探讨课业,他便在屋中多设了些茶具,好请来寻他的学子吃茶。”
除茶具之外,桌上还有个约莫一尺高的陶罐,看起来像是装酒的。萧路衿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拿起,还未凑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
“是天酿。”萧路衿说道。
罐中的酒所剩无几,只留了浅浅一层底。
屋中陈设朴素,萧路衿将屋内的物品都检查了一遍,除了桌上残留的天酿,并未发现其他特殊的物件。钱财都在屋中,并没有丢失。
床榻上的被褥一半搭在榻上,一半落在地上。萧路衿又到榻前查看,只见榻前的地上也有一个破碎的酒罐,与桌上的酒罐色泽相同。
“尸体是如何被发现的?”萧路衿问道,“尸体被发现时,谢青山离世几个时辰了?具体是何时?”
祝掌院应道:“一个学子来找谢青山探讨学问,敲了门却久久不见回应。他试着推门,却发现门并未栓上。他将门推开一看,发现被褥和酒罐掉在地上,谢青山衣冠未除就已经睡着了。他不知屋中的酒是天酿,只当谢青山是喝醉了,便进了屋中,想为谢青山安置好床榻。除他外袍时,那学子发现谢青山的身体又冷又僵,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往鼻间一探,竟发现他已经没了气息。”
“老拙得知青山离世之后,立刻遣司纠去报了官。我等赶到这间屋子时,他的枕上洒了些酒,地上还洒了一片,被褥也被酒液浸湿了。后来仵作查验过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