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家中修茶道习女红。从小就跟在萧大提刑官身边学舌的萧路衿,却淌了一身无处安放的热血,把抓凶犯当成与吃饭睡觉一样重要的头等大事。萧夫人在辰京府任仵作,跟死人一待就是大半天。萧路衿若是拿了针线,便只会学她那娘亲,整日裁些小人儿当尸体摆弄,教女红的婆婆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找管事的结了份例就连夜逃离萧府。自此之后,萧家再也没给萧路衿请过教习女红的婆婆。
时至今日,萧路衿那满腔不安分的血终于劈头盖脸地浇了萧褚个猝不及防。决意“帮助”爹爹抓坏人的萧路衿就这样跟来了卯州,再有一日的路程就到永安山了,来不及送萧路衿回府,萧褚也不愿以权谋私差部下“遣返”这名“小犯人”,于是只得暂时把她带在身边。
翌日,一行人抵达永安山,在山脚下的茶房歇脚。茶房顶由厚实的木材搭建而成,遮阳效用极好。
此时的萧路衿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把玩着自己偷偷从娘亲妆奁里摸出来的团凤纹玉佩,还一脸臭屁地向和父亲同坐一桌的年轻茶客炫耀。
“哪家的小鬼,不知轻重,快把她赶走!”
满脸嫌弃的萧褚只装作不认识萧路衿,连声向茶客道歉,随即唤来部下,把这现眼的玩意儿给拖走了。
萧褚还有公务在身,自是不能带着萧路衿上山。开茶房的老夫妻看起来忠厚老实,萧褚支了一些银钱给他们,请二老帮着照看孩子。老人家欣然答应,萧褚便带着其余部众上山。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山里忽然传来爆响。开茶房的老妇人回头一看,只见山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起,紧接着又听得“轰隆”一声,山体竟坍陷了下去,山中巨石接二连三地砸了下来。
老妇惊觉局势不对,牵了身边的萧路衿就要跑。然而,一块巨石忽然落在了茶房顶上,整个横梁都倾轧了下来,眼见就要砸到人身上。老妇忙把萧路衿护进了怀里,梁木重击在老妇人背上。
整座茶房都塌了,棚中无一人幸免,皆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我……收了……你爹的银子,要……办妥……”老妇人的意识逐渐混沌了起来。
“婆婆!”
萧路衿嘶声哭喊,她试图唤醒老妇人,但老妇人的气息还是慢慢弱了下去,最后彻底断绝。
山体内的瘴气沉到了山脚,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没过多久,萧路衿就晕了过去。
萧路衿再次醒来,已是两个月之后。
据査,火药走私犯在永安山非法炼制火药。犯人为了掩盖踪迹,特意将大本营安置在无人靠近的瘴气林之后,平日里靠服食秘制草药穿过瘴气林。萧褚早先派捕快潜入敌阵,靠此人拿到了这种特殊草药,成功带领部下穿越瘴气林。犯人在被追捕的过程中狗急跳墙,把萧褚等人引入了火药库,引爆火药与官府的人同归于尽,官府公职人员无人生还。山内的瘴气在接触到火源之后引发了连续燃爆,这才使得山体坍塌,瘴气扩散。
事发之后,有路过的老乡发现了异状,连忙叫了附近的村民来救人,这才让萧路衿捡回一条命。
萧路衿沉睡了两个月,甫一醒来就知晓了父亲殉职之事,心头大恸,一口气险些没喘过去,被苓姑施了一针才缓过来。萧路衿刚被永安山附近的郎中救回时,身中瘴毒,只堪堪吊着气,或许再也醒不过来了。萧夫人日夜兼程地把萧路衿送到了神医苓姑的居所,在苓姑的妙手回春之下,萧路衿身上的瘴毒才得以清除。然而,瘴毒入脏腑使得萧路衿的身体落下了病根,还得先用药慢慢养着,且废墟之下的长时压迫导致萧路衿筋脉受损,从此之后再也无法习武。
萧路衿就这样修养了大半年,叫苓姑给喂成了个药罐子。初时受父亲之死的影响,萧路衿终日郁郁寡欢,食不下咽。好在与萧路衿同胎出生的亲兄长萧路青日日同她说话,萧路衿才渐渐从悲痛之中走了出来,身体状况也越来越稳定。
萧家兄妹就是在那时认识了苓姑的徒弟周燕辞。那家伙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不爱和同龄人玩闹,往医书里一泡就是大半天。和周燕辞一般大的孩子也嫌弃他,只有萧家这两个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的小家伙会对他感兴趣。
彼时的萧路衿还只是个臭小鬼,永安山一案发生之后,她才开始学着长大。自此之后,萧路衿的性子越来越稳。如今的她再次忆起曾经的自己,只恨不能回到过去,将那个不知好歹的小鬼团起来扔进排水沟。
萧路衿自然是不可能将这些旧事告知舒澜的。她的状态原本已经恢复了不少,此刻却装作难受得不想说话,安静地将头枕在手臂上。
“行了行了,别再演了。方才赶路时你虚得直冒汗,都未曾露出过这种反应。现在休息好了,反倒还难受上了,演过头了啊!”舒澜鄙夷地说道,“我不问就是了。”
眼见舒澜识破了自己的心思,萧路衿立刻就恢复了正常。她从椅子上起身,头也不回地说道:“那走吧,去见郑老板,别愣着了。”
舒澜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
注
陶弘景:南朝齐、梁时道教学者、炼丹家、医药学家。其所著的《真诰·协昌期第一》中有记载以手梳头之法:“栉头理发,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