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路衿此番前来,一是要确认郑业和王氏的成婚日期,二是要查找二人成亲之前那些年仓县人员的婚配记录,她要确认此二人究竟有无其他婚姻记录。
幸运的是,衙门里的这群老鼠没把文书册籍丢掉。不幸的是,多年以前的册籍起码有上万册,全都乱七八糟地堆在一间库房中,类目混杂不堪,积了不少灰尘。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更令人闹心的是,这些文书有的受潮糊墨,有的发霉发臭,翻看时需得谨慎些,否则一不小心就是个尸毁书亡的下场。处理这些文书,比萧路衿和舒澜的心眼子加在一起还复杂一些。若单靠他们四人的能力,要在里面找到婚配文册,不知得耗上多少时日。
“让衙役也来找。”萧路衿头疼地退出了库房,“既然是他们自己欠下的债,那就让他们自己来还。”
木白听完萧路衿的话,长舒了一口气。换做是平时,这种苦活定然会被舒澜丢到自己的头上。然而,木白没能庆幸太久——
“舒兄也别闲着。”萧路衿说道,“我和阿梦留在这里找文书,劳烦舒兄去寻访一下当年和郑业同村的郎中,问问他们有没有为郑业看过诊,可曾查出他有什么隐疾。”
“为什么是我去?”舒澜质问。
“舒兄手里不是有人么?自然是广撒人手,才找得更快一些。”
早在舒澜查清张安死因的时候,萧路衿就看穿了舒澜手中的牌。
“他们不过是我在做生意时结交的友人罢了。”舒澜找了个借口,“木白,你去拜托兄弟们帮我跑一趟,我就留在这里等消息。”
以为自己今日不用再跑腿的木白,郁闷地领下了新任务。
萧路衿本打算先确认郑业与王氏的成婚日期。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为郑业看过诊的郎中是否在世还尚未可知,即便是还在世,也未必还能记得郑业。而文书却不同,文书上记载的信息货真价实。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从浩如烟海的卷帙中找出萧路衿需要的信息,也没那么容易。不如双线并行,看哪边更快一些。
萧路衿往库房里面一蹲就是大半日,就连舒澜那个犯了少爷病的娇贵玩意儿都裹上了面罩,老老实实地上手翻找起来。
众人昏天黑地找了两日,困了便直接席地而眠。两天两夜之后,好消息终于伴随着公鸡的打鸣声一并钻进了萧路衿的耳朵里。
“找到了!”
声音是从库房的另一侧传来的。原本盘坐在地的萧路衿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册子猛然站起。她忽然感觉大脑一阵晕眩,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萧路衿站在原地缓了片刻,瞪着还有些泛花的双眼,跌跌撞撞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听“咚”地一声,木质的地板发出空响,萧路衿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她回过头一看,舒澜随意地将自己的一双长腿扔在过道中,靠在书架上睡着了。萧路衿撑着地板起身,没有去管地上的舒澜。她一摇一晃地去寻方才喊出声的衙役,双腿看起来像是还没同她混熟。
一只手忽然从萧路衿的身后伸出,扶住了她的胳膊。原来,萧路衿刚才的那一绊将舒澜惊醒了。萧路衿的大脑还有些发晕,任由舒澜扶着她往前走,两人一同来到了那名找到文书的衙役跟前。
文书上果然记载了郑业和王氏的成亲时日。萧路衿根据年号推算了一番,这是发生在三十三年前的事情。王氏今年六十有六,她是在三十三岁时与郑业成的婚。
除了二人的结亲日期,这名衙役还找到了郑业休妻的记录。那是发生在郑王二人成婚之前两年的事,休妻缘由一栏上写着一句话:“本妇残暴无德,多有过失,不从夫纲,故立此书休之。”
一个会动手对妻子施暴的赌鬼,竟然嫌自己的妻子残暴?萧路衿总觉得郑业是在贼喊捉贼。
文书上还有其他记载:“二人育有一女,念其与生母情深义重,故放与女方教养。”
萧路衿沉思片刻,隐隐对郑业休妻的原因有了猜测:“一个性情残暴的人,反倒认为旁人残暴。看来郑业打不过他的前妻啊?”
“二人育有一女……”舒澜接话,“郑业打不过自己的妻子,又没能捞到一个儿子,便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妻子一起打包赶出家门。”
要说郑业精明,他又偏生要去赌博,还欠上一大笔债。要说郑业愚蠢,他却又懂得算计,一手将妻子和女儿这两个“大麻烦”给解决得干干净净。他的身上本就没有几股好使的劲,还全用来算计自己的亲眷了。
“那王氏呢?”萧路衿问衙役,“有没有找到王氏的其他婚姻记录?”
“未曾发现。”衙役摇了摇头。
衙役的回答在萧路衿的意料之中。库房里的材料杂乱无章,要将她所需的文书全部找齐,谈何容易?看来,还得再耗上一些时日。
那名衙役办事极为可靠,他在寻找婚嫁记录的同时,将过手的文书都整理了一番,按照年份和类目,整整齐齐地码在一旁。萧路衿见郑业与王氏成亲那年的户籍黄册也在,忽然福至心灵。她顺手将黄册取出,翻到了记载着郑业与王氏的部分。萧路衿细细查看片刻,竟发现了端倪。
“不对。”萧路衿将黄册递给身边的舒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