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痒散(1 / 3)

夜露深重,冷风泄进山洞,壁上的人影随着油芯左右晃动,时远时近,时大时小。数张稿纸交错平铺,在风的尾劲下呲呲掀身。

伏案在前的女孩全神贯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双颊在烛火中映得橘亮,小指背蹭涂了些许墨迹,秀发别到耳后,脑海的灵韵落在纸上,笔触细腻,构思不绝。

似是分毫不察外界的声响。

凌寒轻轻施法,洞口风势渐弱,雁惜肩侧的发丝柔柔垂落。

数张追风的稿纸缓缓滞下,却还没贴稳地面,雁惜搁笔提画再转身的劲儿催起新一阵风。

半干的墨迹眼看就要叠往邻边的图画,凌寒出招引走宣纸,墨香拂了一路。

“你左右前后随意摆放,待画完之时,可分得清顺序?”

雁惜将宣纸碾平放入空地,“你手中那幅,是单......芜蓬仙岛最有名的酒馆,叫桑酒霄。芜蓬按聚落人数来算,可以分为东北、西北、西南、和正南四个镇集。桑酒霄属正南。这张前后画的什么我忘了,但它一定是正南镇集的第一幅。”

稿纸长短不一,纸张眉角虽起伏不平,但细细看,可以察觉是四排拼凑摆放。张张间隙杂乱,互不相扰,却也没让地面空白过剩。

“大功告成。”

雁惜嘴角上扬,抬起头时,密密排布的稿纸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占了凌寒一大半地,而结界也顺延着到最远稿纸之外。

雁惜指着结界,试探发问,“它......自己跑出去的?”

凌寒静静地回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

雁惜带着困意开玩笑,“凌少主既已将楚河汉界重新分配,雁惜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她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方才还炯炯的双眼顿时没了精神,怏怏扶额后,推开桌子径直就往下倒。凌寒见那数张宣纸散乱未收,刚想做什么,紫灵悠悠而起,将晾干纸张分四堆一一叠整,未干宣纸也被悉数送向外围。

雁惜闭着眼睛翻过身,片刻后露出左眼,只见那结界一动不动,十一张宣纸依旧铺在边缘。

再上下一望,径直对上了凌寒的目光。

“你......”雁惜有些尴尬,“你当真就睡那么点地?”

凌寒反手就将结界送回中央。

“......”

这当机立断的速度也是没谁了。

雁惜捻起几张宣纸就往脸上盖。

凌寒不经意地瞥向她,这仙子古灵精怪,接下宣纸之时又那般不愿。他原以为她会耍赖敷衍、拖延时间,没想到扬言“睡会画会”,实际一提笔,在那桌前一坐就是三个时辰。洞外刮风下雨,她都置若罔闻。而画出来的东西——至少桑酒霄那幅,处处描至细微。

雁惜的呼吸渐进均匀,凌寒的睡意也更沉。

山雨淅淅沥沥,风啸水淌都被银白法灵挡在洞外,火光随着芯草燃尽逐渐熄灭,只剩最中央那盏留有余照。

雁惜又做了一个梦,梦中单泉溪带着了茵了凡在天渊司受罚,她想去救,六哥和四姐却把她绑回了郜幺。眼看着茵凡居的门即将关上,雁惜奋力往前挣,双手还未触到门阀,整个人就从梦境中醒来。

硬凉的地泥虽铺了稻草,却硌着她哪哪都疼。六哥走的时候就该把那朵云留下。

她扶着腰身缓缓起来,眼前的火盏悬亮不动,再往外看,凌寒依旧保持着睡前的姿势,原地打坐一动不动。

烛光落在他的右脸上,高挺的鼻梁在光影中屹立生姿。他的嘴唇很薄,廓形却分外清晰。眉梢不扬不抑,为五官添了几分温柔。俊脸被暗影遮了半边,就像他显山不露水的性子。

雁惜轻轻往前挪,摊开宣纸,仔细打量着对面那人。

不爱说话,神出鬼没,执行力强,法灵绝世,知礼守......第一次见他时,他可不是个懂礼貌的人。

雁惜在心里默默划掉这个词,画笔却未曾停下。

与他交集的每一次,不是相互利用,就是在谋算利用的路上。说他心思深沉,有时却坦率得认真。但若说他是可交之人......

她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一万株雪魄草,这家伙狮子大开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过这样也好,有这般厚利悬在他们中间,在找到孜佛环解法之前,至少任何人想对她不利,她不至于孤立无援。

最后一笔勾勒完毕,雁惜瞅着宣纸上俊俏的男子面庞,还想添几笔捣个乱,却在笔尖就要落到纸上之时顿了顿。

这么好看的画,胡搅乱涂怪可惜的。

于是她飞速在另一张宣纸上重新画了张脸,尔后动了动脸型的笔墨,一个猪头大耳的男子面庞跃然纸上。

雁惜双手提高宣纸,比照真人默声大笑,凌寒的眼睛却在她最得意忘形的时候睁开了。

“......”

凝固的笑容并没有影响雁惜掩饰现场的速度。

空白宣纸被她胡乱扯过来,斜斜歪歪占了个角,却死死地压在猪头墨画之上,凌寒稍皱眉,“你在藏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幅画。”

“那你笑什么?”

“画得很好,我开心。”

凌寒显然不信,法灵已在右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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