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七年。
八月底,江城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风吹过来,迎面带来一阵阵热浪。
林写意跟着爸爸林意满从外省回来,看望住院的奶奶。
他们回来的很匆忙,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
推开医院的病房门,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平日里爱逞强的老太太,此时虚弱的躺在病床之上。不知道是因为刚动完手术刀口疼,还是因为其他的,她没有睡。
漆黑的夜色中混杂着昏黄的灯光,病房里一时寂静无声。
老太太视线偏转到林写意身上时,带着浓浓的疲惫感。
林写意问她怎么还没睡,她回答说:“我要等等你们啊。”
而那一年,林写意十六岁。
她那时的生活里没有什么烦恼,而这,应该是她遇到的最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在林写意回家之前,其实就知道奶奶病了,可是那时还算单纯的她,满心满眼只以为还是像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小痛。
即便是听到住院这样的词汇,仍旧没有什么深重的概念。
直到现在——她就这样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笑着的老太太。
林写意恍惚间听到她压低声音说:“意意来了,快来,奶奶这边又很多东西,快来吃一点。”
她松开抓住门把手的手,佯装轻松走进去,很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亲昵挽着她,“奶奶,我好想你了。”
“奶奶也想你了。”
她那双满是岁月和苦难雕刻的手,轻抚住林写意的。
两只手的交叠,像是过去和未来的衔接。
这是林写意第一次看到医院病房的样子,一点都不好,她想。
夜晚的病房总是静悄悄的,为了不打扰到其他病人,林写意不管做什么都要畏手畏脚的,动作放的轻的不能再轻。
夏季的夜晚,让人感到闷热,心底也闷闷的,像是所有的话语都被堵住,哽在喉头,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林写意在这样的空气中很害怕,害怕会吵到别人,害怕别人随意对她的任何一句不好的话语。
那会让她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想,想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错,想要是再注意一点,就好了。
林写意坐在病床旁,看着奶奶终于撑不过睡下,她才准备放缓脚步去喝点水。
推开门,林写意看到林意满坐在椅子上,看到她出来,满脸疲惫的问:“你奶奶睡了吧。”
她顾忌着现在还有很多人沉浸在睡梦中,只是轻微点点头。
父女俩交谈不多,但实际上关系很好。
可能是因为女孩子总是习惯性喜欢和妈妈多说些话,故而会忽略爸爸吧,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的相处形式好似已经定型了。
林写意转身顺便去上了厕所,只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大姨妈提前来临。
没办法,她身边没有准备,只能期盼医院楼下的便利店还开着。
林写意没有坐电梯,楼层不高,她是走下来的。
寻寻觅觅,她终于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独苗”。
快速买到常用的那一款,又迅速回到厕所。
一切落定,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医院即使病人和家属很多,她仍旧感觉空落落的,不想继续待着,林写意索性直接去了楼下。
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之前那家便利店还开着灯,她没走过去,只是在楼下站着。
林写意很喜欢天空,或许也不是喜欢,只是没事的时候,她就会看一看。
她总是因为天空的朝霞、日落和各种各样的云而停留,还有夜晚的星空。
不过,今晚她抬头看去时,天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孤独的明月。
林写意抬头看月亮时,因为有些假性近视,没戴眼镜时,连看月亮都带着一点模糊的滤镜。
她有些无聊,在黑夜中开始盘算着后天军训时要带的东西。
一直等到天微微亮时,熬了一整夜的林写意有了睡意。
只不过,她没能如愿睡过去。
林意满带着她去逛了超市,说是要带着她买个行李箱。其实只是让她自己挑,然后他跟着后面付钱。
林写意知道林意满是不会在她挑行李箱时给她什么意见的,可她还是问了。
“爸爸,你说这样颜色怎么样。”林写意指着个粉色对他问道。
“我不管你,你喜欢哪个拿哪个。”他这样回。
林写意说不上什么失望,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最后,她还是没挑粉色。她更喜欢一些冷色调,比如绿色之类的,可让她挑东西时,她却会下意识挑黑色。
黑色的行李箱、黑色的外套、裤子,总之,全部都是黑色。
她看着手边一如既往的黑色行李箱,无端想起她妈妈。
林写意的妈妈这次没有跟着他们从外省回来,可她总是会给她买些粉色的衣服,就算是黑色的裤子,也总带着点五颜六色的装饰品。
林写意有时非常感谢那些装饰品是可以拿下来的。
她跟在林意满身后,思绪有些飘远。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林意满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