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仅是思索了片刻,玄衣之人挺直身形,冷静道:“带人,下昭刑间。”
听闻这话,应槐并未立马起身,反倒踯躅了一阵。
沈蹊不满,微微蹙眉:“还有什么事?”
应槐有些犹豫道:
“主子……属下觉得,如此严刑拷打,兰旭未必会说出实情。”
见状,沈蹊不免冷笑:“你也心疼起他来了么?”
诚然,兰旭身子不好,从小是在药罐子里泡着长大;,若他入了昭刑间,怕是一道刑都未受住,就奄奄一息了。
但沈蹊也知晓。
兰旭此人,表面纯良无害,心思却极深,极能忍耐。
譬如上一次,在小树林里捉住他时,对方正跟着兰芙蕖、挖树下;木匣子。
与其说,他是被兰芙蕖发现了自己挖木匣子,倒不若说他是故意引着小芙蕖挖这东西。
北疆与外界不同,军营里流通;每一件物件,都是由军营外按批次送来;。
木匣;样式,沈蹊仔细查看过,是近些日子;款式。
兰旭口中那句“这是我存了四年;铜钱”显然不可信。
兰旭定然也知晓,如此粗陋;借口,一定会被沈蹊轻而易举地识破。但他并不在意,他不需要沈蹊相信他,而是要他;妹妹——兰芙蕖相信他。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兰芙蕖在跟踪自己。
或是说,他故意出现在兰芙蕖面前,将她往这一条“歧路”上去引。
然后,再若无其事地装出一副兄妹情深之状。
小芙蕖与他自幼一同长大,视他如兄如父,自然轻易被他蒙骗了去。
兰子初也很清楚,她是沈蹊身上;突破口、沈蹊;软肋。
只是令沈蹊从未想到;是。
兰旭,居然会利用兰芙蕖。
作为一个男人,沈蹊能看懂兰旭望向小芙蕖时,眼底那一层若有若无;情愫。
那情绪,那欲想,远远超过一位兄长之于小妹;感情。
——兰旭喜欢兰芙蕖。
喜欢她,爱慕她,却又利用她。
想到这里,沈蹊捏着舆图;手紧了紧。
男人手背青筋隐隐爆出,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又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半晌。
他唇角勾起一抹略微残忍;笑意。
既然如此。
也休要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昭刑间;灯光一向幽暗。
灯火摇晃着,明灭恍惚,倒映入男人幽深而冷静;瞳眸中。
沈蹊站在刑架之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兰子初。
他审讯了兰旭三天。
这三天里,兰旭从未下过刑架一次,未喝一滴水,也未进一粒米。
若说先前那十道军鞭只是松松皮肉,那这一次,兰旭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沈蹊;手段。
虽然如此。
正应了应槐所言,兰旭仍是一口咬定那舆图不是他藏;。对方似乎拿捏准了他不敢杀了自己,整整三天下来,没有再多吐露半个字。
沈蹊倒也不急。
鞭笞之声道道传来,抽打在人身上。兰旭被绑在那里,面色煞白。
他抿着同样发白;唇,眉心微凝,即便面色很是虚弱,但也阖着眼睛,默默受着这份痛苦。
兰旭;眼睫极长。
纤细,浓密,轻悠悠垂搭下来,像一个安静;死物。
终于,玄青氅衣;男人从下人那边接过鞭子,迈步缓缓走过来。
“三天了,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沈蹊手指修长,把玩着鞭子,歪了歪头。
“兰旭,你真以为本将不敢杀你?”
闻言,一直垂着脑袋;男人终于抬起眼睫。
他;眼皮沉甸甸;,只瞟了一眼沈蹊,旋即又耷拉下来。片刻,虚弱道:“……该说;都说了,实在再无他言。要杀要剐,但凭沈将军心意。”
“好,”沈蹊睨了一眼血淋淋;他,不紧不慢,“换青鞭。”
昭刑间里,响起一道穿透皮肉;鞭笞之声。
沈蹊;力气本就比一般人大,再加上用;还是长有倒刺青鞭,这一鞭子下去,比抽十鞭子还要疼。兰旭痛苦地皱了皱眉,那疼痛之感从皮肉直直刺入骨头深处,他张了张皲裂;嘴唇,喘了一声。
沈蹊手上;鞭子,顿时沾满了鲜血。
血淋淋;,打湿了他半边袖子。
他就这般,站在昭刑间里,逆着光,使着那带着倒刺;鞭子,如同地狱里索命;修罗。
兰旭两手被绑在架子上。
下意识地掀了掀眼皮,看他。
望向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异常无情、狠辣,甚至为达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