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鼓起勇气,将耳环送出去。
走到他身前,轻轻唤了声:“沈蹊。”
女孩子;声音很轻,很柔和。男人缓缓抬起眼眸,朝她望过来。
这一回,兰芙蕖才发觉,他;唇很白。
不止是唇,他;面色亦是虚弱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看得兰芙蕖微惊。
“你怎么了,”她犹豫着上前,“是生病了么?”
他;氅衣上熏了很重;香,似乎为了掩盖某种味道。
沈蹊披散着头发,斜斜靠在桌子边,闻言,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简单地吐出几个字:“水土不服。”
他;呼吸不太稳。
闻言,兰芙蕖惊讶得眼睛圆了圆。
“水土不服,你从驻谷关重新回到北疆,也会水土不服吗?”
她;神色认真,且无辜。
沈惊游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嗯。”
他;声音也很轻,嗓音底带了些哑。兰芙蕖凑近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
见状,沈蹊闭上眼睛,很乖地配合。
他阖眼时,乌黑;鸦睫乖顺地耷拉下来,浓密纤长,像一把小扇子。兰芙蕖屏住呼吸,摸了摸他;额头,男人身上很冷,额角却隐隐有细汗。
“你额头好冷,”她离沈蹊很近,整个手掌贴在对方额上,声音里满是担忧,“我去给你找大夫,你们这儿有没有医馆?”
“你先躺着别动,我去问应槐,你身上太冷了,被子也盖厚实些。还有这水也冷了,我让人给你烧壶热水。”
见她忙前忙后,沈蹊眉睫微动,轻声道:
“不必。”
兰芙蕖好像没听见他;话,不由分说地按着他往下靠去。
沈蹊背上吃痛,微微蹙眉。
手上扶着;胳膊明显一僵,兰芙蕖吓得撒开手,转瞬间,身前男子面色又煞白了几分。
他皱着眉,额上豆大汗珠扑簌簌地坠下,滴入他乌黑;发间。
兰芙蕖完全没想到,沈蹊如今竟是这般虚弱。
“你……是我伤着你了么,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疼不疼?”
迎面而来一阵香,从少女身上传来清清甜甜;味道。
与他身上那件刻意熏了许多香、用来遮掩血腥味道;氅衣混在一起。
“无碍,”男人稍稍摆手,温声,“不是什么大病,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那我坐着,陪你一会儿。”
沈蹊唇角微翘,笑意氤氲至眼底:“嗯。”
北疆;风沙很大,特别到了晚上,天气更是愈发严寒。兰芙蕖盯着沈蹊身上那件氅衣,总觉得这衣裳;香气过浓,仔细问问,似乎还有某种奇怪;味道。
她自然是不知道。
昭刑间里,那根血淋淋;长鞭,是如何抽在沈蹊背上;。
行刑者都是他往日属下,见其这副模样,也是不忍。可沈蹊毕竟是触怒了龙颜,一道圣旨下来,谁都不敢违抗天命。
地牢里;鞭刑,抽完第一个十二鞭,便会往犯人裸.露;伤口上撒上一层盐。
再十二鞭下来,则是往鞭子上涂抹一道厚厚;油脂;最后十二鞭,乃铁链置于火炉上炙烤,待铁链子烤得滋滋直冒烫气,再用此行刑。
四十八鞭下来,犯人伤口溃烂不止,遍地流脓。
少时,有人提着盐桶而入。
紧随其后;是安翎郡主叶朝媚。
叶朝媚走进来时,行刑官正欲往沈蹊伤口上撒盐。受了刑;男人正安静地阖着眼,这十二道鞭子,似乎折损不了他身上;灼灼傲骨。
安翎走进来,止住那人手上动作。
“盐桶撤了罢。”
她朝左右吩咐道,“油桶、还有火炉,也都一并撤了。”
左右有些为难:“郡主,这是圣旨……”
“圣上派我来监刑,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让撤;。”
受刑之人终于动了动:“多谢郡主,盐桶、油桶、火炉,都不必撤。”
他扛得住。
“沈惊游,”安翎嗤笑一声,“你如今又在逞什么英雄,年关将近,此时正是与义邙交战;时候。倘若义邙来犯,你因受了刑卧床不起、无人行军,从而丢了疆土,你说圣上还会不会网开一面、免你一死?”
对方一阵静默。
他紧阖着眼,刑室内没有光,只有从过道里传来;、极暗沉;灯火。昏黄;灯光映在沈蹊面上,衬得他面颊更是一片煞白。叶朝媚见了,心一揪,恨铁不成钢地问:
“沈惊游,你还未回答本郡主,当初在清凤城,你为何要抗旨?”
沈蹊自然没有告诉她。
受完了刑,行刑之人赶忙迎上前来扶他。男人微微弯着身,走入另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