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1 / 2)

万俟清侧身游移,堪堪避过顾逸来剑,目射奇光,似是赞叹又似欣羡地道:“这便是少师用以伏尸丹陛的‘镂月’?不过少师今日是为抚琴而来,亦不知本人会到场,必然不会配剑随身,”

他故意断开话头,加重语气道:“想必这剑,是临时起出的了。”

他指出顾逸是不得不临时应付。且要弃随手多年的玉衡不用,匆忙地起出业已封存十年的“镂月”,可见已然失算一筹。

顾逸的面容冰冷无任何变化,道:“剑在匣中,待时而出,不逢其人,不用其器而已。”

一阵清如龙吟的啸鸣声铮然响过。

剑光照雪,锋棱如镜,千百道清气已纵横而出,再度裹向万俟清周身方寸之地。

万俟清白衣飘拂,不住退却。

月光皎洁,远近宫阙楼台都被笼罩上了一层清光。

今夜的金水楼顶,注定成为南朝少师顾逸,和北羌国师、兰陵堂主万俟清的战场。

天地都似静了下来,这一剑一退,仿佛被拉至永恒那么长。

顾逸知万俟清虽然飞身疾退,却并非因落了下风。

他是借这退走的时间,正在观察自己的剑意去势,看有无破绽可寻。

而由此亦可见,万俟清对于胜他,似乎颇有信心。故而能采取这以逸待劳,从容不迫之势。

再过五丈,便是重檐尽头。

届时万俟清将退无可退,必有反击。

自与万俟清在集仙殿以音律交手以来,顾逸对他最大的感受是:此人虽为一代宗师,最大的特点却是诡谲多变,手段层出不穷。虚虚实实,难以窥测。

若在战场上,必定是一流的战略家。

而且性情和底限均难以测度,不可以常理推断。

万俟清身为一代箫王,在集仙殿败走于他和阿秋、钟离无妍联手压制,却毫无挫败愤郁之色,掉头便在这里候着他。只这份胜败视若等闲的行事之风,便足以成就一代枭雄。

三丈。

万俟清双目陡亮,忽然伸两指前探。

顾逸静若止水地瞧着他两根修长手指,分毫不差地点上“镂月”锋芒前端。

剑身微颤,一缕细密如毒蛇的劲力立时透入顾逸的经脉。

顾逸抖腕振剑,“镂月”去势微微一滞。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万俟清借着点剑之力加速飞退,随后瞬间收止于屋檐边缘。

他立足之地其后,便是空荡虚无的夜色。

万俟清遥身而起,夜色中白衣飘飞,遥遥一掌按来,口中悠然道:“少师可知,我这一掌有个极其令人伤感的名字?”

仿佛四周空气都瞬间收缩凝固,变为向中心压缩的窒息感觉。

顾逸眼望着他一只洁白如玉、真气浑凝的手掌在前方迅速变大,劲力流转竟有天罗地网之势,却是夷然不惧,剑尖连颤三次,似开出一朵重瓣鲜花来。

他口中沉着地道:“堂主请赐教。”

万俟清深情地注目手掌,忽然提声喝道:“家国北望!”

手掌去势改推为扑,重重拍击于“镂月”剑芒之上。

“镂月”剑光芒倏忽隐去,变为一把普通的银刃长剑,其上花纹古奥,形制古朴。

顾逸瞬间翻腕将“镂月”自万俟清掌底抽回,后退一步。

他面上有潮红之色一闪而没。

万俟清一击得中,却并未再抢攻,而是安静地等在夜色中。

“镂月”清啸再起。

顾逸提剑起势,口中道:“像堂主视百姓为刍狗,纲常为无物之人,亦会有家国之情吗?”

顾逸难得主动问他一个问题,万俟清哑然失笑道:“我非无家国,只是我眼中之家国,与世人眼中之家国,有很大区别而已。”

顾逸一边运气,一边缓缓道:“愿闻其详。”

万俟清也不着急,洒然地道:“区别在于,我以之为家国的家国,首先,必得尽忠于我。于我无忠、无情者,谈何家国?”话音才落,他的右手已然提掌蓄势,原本修洁如玉的手掌,此刻关节分明,青筋节节凸起。

这将是此战,最后一次交锋。

万俟清所发之言论,初听实乃惊世骇俗前所未有,灭绝三纲五常,悖谬狂妄之极。

但顾逸却不惊讶。因为千古之下,凡操帝王业者,几乎都或多或少有过此等念头,只不过未必会像万俟清般宣之于口。

这亦算是这一代宗师的坦诚风度。

顾逸淡然道:“本人将出的这一剑,也有个很动人的名字。”

万俟清微笑道:“少师请赐教。”

龙吟清啸之声忽然大作,而镂月剑亦再度亮起锐利寒光,接着便是爆炸级的白光增长。

顾逸喝道:“不见长安!”

举头见日,不见长安。

晋明帝幼年坐于父皇膝上,有人自长安来,父皇问知洛阳故国消息,唏嘘流泪不已。有人问明帝:“太阳与长安,哪个远呢?”

明帝为安慰父皇,答道:“太阳远。因为如今有人从长安来,却从未听说过有人从太阳来。”

第二天,群臣集于殿上,又有人以同样问题问尚是孩子的明帝,明帝却回答:“长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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