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他哪知道杉菜的担忧?每每上头时看一眼时间,便好似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他脚步刚一迈开,同伴便抓着自己的肩膀,似笑非笑。
眼前人说得有道理……每天这么几千几千地赢了就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家里的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放手一搏……
杉父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跟着眼前人的话变得轻飘飘的,在这间屋子的上空漂浮着、盘旋着,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心荡神迷。他缓缓转身,手中的那沓钱高高举起——
“再来!”
站在角落的阿精微微一笑。
无人发现这里站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美丽女人,更无人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时出现、又是何时离开。
……
杉父最后是被人扔出去的。
他身上稍有价值的东西都没了,只留下一身缝缝补补泛白的衣服。人家不收这种几手货。
此时天色渐晚,路灯未亮,世界处于起点与终点的模糊交界。
杉父兴奋地快要爆炸的大脑终于在身体接触到冰冷地面后冷了下来,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心脏像是升上万丈高空后猛地坠落,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伸出剧烈颤抖的手,拿起面前轻飘飘的纸片,被随手撕下的空白纸上字迹潦草地写着什么。
昏暗的光线让杉父再怎么睁大眼都看不清,他使劲闭了闭眼。
下一秒,路灯倏忽亮起,也照亮了纸片上的数字。这是他向庄家借的钱的数额。
杉父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杉父发现自己正坐在坚硬的木椅上,左右手臂被人抓住,防止他滑落。他循着那只青白的手看去,不似活人的面孔撞进眼里!
杉父惨叫一声,险些要再晕过去。
此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出现:“杉先生——”
杉父恍惚了一下,一时分不清是在叫他还是在叫另一个同姓之人。
阿精笑吟吟地出现,形貌昳丽,身姿绰约,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杉父从未见过的。
“你、你是?”杉父心惊胆战,他再笨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阿精挥退了佣人,示意杉父跟着她走,温声细语道:“你不用怕,这里是第八号当铺,是做交易的地方。我是当铺的助手阿精。”
“第八号当铺?”杉父下意识问:“当铺助手?还有老板?”
阿精笑起来:“我们老板正等着你呢。”
杉父懵懵懂懂地跟着阿精进入会客厅,也见到了坐在长桌后的冷峻男人。
“经理!您怎么在这?”杉父脱口而出。
高寒面色不改,他冷淡道:“我是第八号当铺的老板。”
杉父唯唯诺诺,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记忆里那个来送钱的经理的形象也模糊了。他紧张开口:“我没什么可典当的,你们认错人了吧?”
“杉先生,是你自己出现在我们当铺的,忘了吗?”阿精笑道:“你说,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偿还债务。”
杉父这才慢慢回忆起来,当他看到纸片上那一长串数字后,第一个想法是他犯大错了!第二个想法是,这绝对不能让杉菜她们知道!最后,他还什么都没想清楚呢,就失去意识了。
“你们有办法替我还钱?”杉父眼睛发亮。
“当然——”阿精说:“不过是要付出代价的!”
杉父自觉已经一无所有,还有一家子人需要照顾,他心虚问:“要什么代价?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能典当的。”
阿精看向高寒,杉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高寒。
高寒很快给出了答案:“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若不是要替你还钱,你们本该衣食无忧的。”他顿了顿:“你可以用‘家庭’典当,既可以还清欠债,也能让你有一笔足够度过余生的钱。”
阿精眉毛挑了挑,没有说话。
杉父没想到自己的家庭竟如此值钱,可他却显得犹犹豫豫:“那我老婆我的孩子们以后怎么办?”
“这你大可放心,没了你,她们的生活只会更好。”
杉父支支吾吾半天,实在难以决断。
对他来说,即使杉母管着他的钱、还说在赌就离婚,但杉父从未想过要与自己家人分开。
可如果不分开,如当铺老板所说,自己只会拖累一家人……那笔杉父想都不敢想的巨债,这辈子都会压在他们一家人头上,甚至杉菜和弟弟的人生也要搭上去。
“你决定好了吗?”高寒道。
杉父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正欲开口时,忽然被一旁的阿精打断——
“我倒是有个主意,”阿精看着杉父道:“杉先生,你要不要再听一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