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
闻人述亦步亦趋跟在姐姐身后,摇头晃脑地小声呼叫。
闻人遥往后退,仔细看了一眼羽衣灯,就听得身后暄夫人开口:“大姑娘,将羽衣灯再往前些。”
她转身,这才发现姐妹俩这座灯放得太正,与侧首其他孩子的灯断开了,两灯之间隔出了一块阴影,不太吉利。闻人遥头皮发麻,悄悄觑一眼众人神情,忙不迭走过去捧着灯座绕到盘龙柱后。
阴影瞬间被驱散,闻人遥手一抖,灯台顷刻裂开,变作了两具独立的羽衣灯。她害怕极了,再看一眼,方才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又成了幻觉。
“快回来。”暄夫人在铃宫外出声,分明距离有些远,这话却像附在闻人遥耳边一般不断重复,她豁地站起来,小跑着去找人,没敢回头看羽衣灯。
娘娘节最重要的仪式开始了。
这一年,华衍还不是家主。她们一家五口人站在圣女魂台下,专注地听从家主指挥,解开手里小巧铃铛的魂线。
“等到家主说可以摇再动,”暄夫人对旧俗一清二楚,嘱咐孩子们不要轻举妄动,“隐哥儿多摇一下,二姑娘和大姑娘摇三下就好。”
闻人遥想问为什么,扬首瞧见隐哥儿郑重其事地点头。
那是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
她忘记了呼吸,把自己憋得脸色通红后不停小口喘气。
完了完了,难道我真的惹恼了圣女?
旁人不知,闻人遥却细细数了自己今日不正常的地方。她抿着嘴如临大敌,被天边炸起的烟火吸引了注意。
一共五盏羽衣灯绕着铃宫广场,其中数双胞胎的灯焰芒最盛,几乎照亮了半边天。双座羽衣灯左边,才是隐哥儿的羽衣灯,但亮光微弱,不仔细看,几乎找不到放在盘龙柱脚的那一方银灰灯盏。
闻人遥竭力仰头,发现天幕上星云交织,瀛洲瞬间从天亮倒退回黑夜。夜凉如水,地脉尽头涌现几条灵斑,星星点点勾勒成魂线,与浅月辉映,每一条都砸在她心底,映照出女孩隐秘的期望。
一条、两条……七条。
不对!
闻人遥失手一瞬,魂铃掉在地上,不轻不重地响了一声,引得众人注视。
暄夫人脸上闪过不悦,用眼神示意闻人遥别动。
她徒劳张嘴,感受到家主靠近。
家主在位已有两百年,纵然月白姑姑不知所踪,只要他一日担着圣女生父的名头,便可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直到新的血脉继承者出现。
“伸手。”家主面无表情,想来也生气于闻人遥打断仪式。
她乖乖张开掌心,冰凉痛感从指尖蔓延,很快延续到左手腕不再前进。闻人遥一声不吭地受了,洗礼过后才蹲下来捡起魂铃,低头仔细用袖子擦拭□□。
□□裂开了。
闻人遥蓦地红了眼,若无其事张望,回过神来时,天上七条魂线早就散开,只留下五条汇聚入魂台,有大约半柱香时间,缓慢注入那些早就熄灭的圣女羽衣灯中。
没意思。
她一双眼转来转去,蓦地睁大,发现自己和闻人述的羽衣灯又灭了一半!
“起!”
家主双手高举,手里的魂铃清脆响动三声。闻人遥赶紧跟上,倏忽间想到什么,仰面对暄夫人说:“母亲,那我……”
华衍对她比了一个食指,示意她噤声。
闻人遥垂头,一不做二不休还是认真摇了四下魂铃。
第一下,请圣女庇佑;第二下,请圣女归家;第三下,请圣女安息。第四下——
“我自己就可以拔剑。”
仿佛有人在她耳边呢喃,如一声惊雷落在心田上,万物复苏。
母亲没有告诉她第四下该念什么祝词。
闻人遥犹豫片刻,竟然按着脑中那句莫名话语念出来。魂铃小小一个,按着动静一动一响,清脆短促。闻人遥默念祝词后,魂铃却长响不绝,带着山上鹤鸣绕梁,敲在她忐忑心上。
她无助地抬头,发现似乎其他人听不到这声魂铃。她们照旧执行仪式的下一个环节,只有她被这悠长叹息包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还有一个东西和她在一起。
她目睹双座羽衣灯熄灭的一半再次复燃,焰芒比最初还要耀眼。
卯正时刻,娘娘节的头礼结束。闻人遥心事重重走在最后方,看着暄夫人和华衍一人牵着一个孩子,有说有笑地远离铃宫,去往第二个仪式地。
她忽然搓搓眼睛,恍惚间瞧见隐哥儿身边站着一个半透明的人,人影之上丝丝缕缕连着魂线,线的另一端正指着第九铃宫。
闻人遥回头,视线穿过厚重大门,望见铃宫中另一座双台相连的羽衣灯。
——
血脉祠。
家主目带流连,看着墙壁上的人像出神。闻人遥来得晚了,一时找不见家人,匆忙推开小门,入目就是家主寂寥莫名的身影。
她踌躇片刻,家主却早就回头招手,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和释然,“认得吗?”
闻人遥点点头,借着壁灯观察画像,“月白姑姑……这里怎么是空的。”
她的视线自下而上,月白二字映入眼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