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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月阑没了小天魂支撑,必死无疑,眼下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惜直到彻底断气,都没能吐出完整的字来。
说好的小天魂之死与我无关呢?
阿尧昏沉地甩甩头,月白出现在眼前。
她看见阿尧灰头土脸的,顾不上撑伞,急匆匆跑来,上下看了眼才把心装回肚子里。她问:“究竟怎么回事?”
阿尧揉了把脸,觉得疲惫,尽量简练地重复了这两日的遭遇。她掐诀将向月阑收拾干净,冷肃地看着月白,“姑姑,半妖能够完全变成妖吗?”
“理论上来说只要剔除属于人的那部分天生体就行。”
阿尧点点头,忽然觉得前所未有地累。她还想开口,整个人脖子一歪,直接昏睡在月白肩上。
月白发现圣女印浮现在阿尧额心,血腥地割开皮肤,仿佛一针一线缝上去那般,缓缓愈合。愈合后印记也没有消失,很小一个血痕形似水滴,刻在额心。
过了一小会儿,好像出错了一样,不断重复这个过程,直到阿尧全身都漫上血线,印记才安定下来。
她骇然,捞起人就往山水庙赶,顺手把向月阑的尸体也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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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尧发现自己看不见了。目之所及是一团又一团光点,依稀能辨别出光点在“行动”,但具体做了什么完全是抓瞎。
她还没弄明白情况,一道声音从体内发出:“……我是闻人述。”
阿尧停下脚步,神色莫名。
“事急从权,瀛洲受袭,我挡不住水神,只好搏一把请你上身。”
“现在我是‘你’?”阿尧对此接受良好,想到闻人述目不能视,她把语气放柔和,“该做什么?”
两人一体的感觉实在奇妙,闻人述的声音再次传来:“不需要做别的,你把你的羽衣灯带走,永远别回来了。”
阿尧眉梢微挑,“瀛洲受袭,你只让我把自己的羽衣灯带走?”
她又想了一下,补了句话,“之前——谢了。”
她无比确定是闻人述动了手脚,导致碧轲等人以为自己的羽衣灯已灭。如今让她拿走羽衣灯,是存着划清界限的心思吗?
闻人述摇头,阿尧便感觉自己也在摇头,她听见闻人述说:“你也没打算回来呀。”
沉默蔓延在姐妹之间。阿尧看不清路,但能感觉到“自己”的脚一直走动,似乎靠近了灯火明亮的地方。
“羽衣灯可以藏在圣女印当中,你只要想办法藏住圣女印。你走吧,我要赶你了。”
闻人述语速极快,瞬间交代了很多东西,阿尧只感觉到自己的“手”一重,端着单支羽衣灯。昏昏欲睡的感觉再次袭来,眼睛闭上时,“自己”被一道冲击波掀翻,身上落下许多灯盏,都是已经熄灭的。
阿尧神魂离体失败了。她的“手”再次结印,可惜同样被打断。
闻人述急了,告诉阿尧快走,“别回瀛洲。”
一团很大的光点靠近,猛然吐出玄黑色烟雾,阿尧无声笑笑,忽然抢过这具身体的支配权,双手结印,竟然将与圣女血脉绑定的归雪剑召来,凭感觉挥出剑气,割断烟雾。
她放出神识——属于闻人遥的化形境巅峰神识。
视野豁然开朗,水波纹打来,从饮虹台落下,狠狠冲击铃宫的魂台,那里栖息着五座熄灭的圣女羽衣灯。
阿尧跳出第七魂宫,与水神“对视”。
事实上,此刻她和水神都没有眼睛。但目光接触瞬间,她立刻认出这是闻人偈。沙水的神,瀛洲的圣女,把怒气撒向了这座血脉之山。
朔曾经告诉她,圣女命中注定要承受源水劫。她忽然很好奇,源水劫究竟是随瀛洲一起诞生,还是只存在于闻人偈之后的圣女身上。
阿尧侧身,尽管被当头泼下凉水,还是冲上去以剑对抗水波。
两人厮杀时铃宫魂铃叮当,闻人述微弱的声音陡然拔高:“快点走!魂铃响了!”
魂铃响,故人归。
只是这故人,不止一位。
阿尧发觉归雪剑伤不了闻人偈,于是铤而走险扔出羽衣灯,羽衣魂焰碰到水波纹身体后,“呼”地一下灭了,闻人述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
但下一刻,魂焰高涨,忽而自内向外烧穿了水神躯体!
魂铃绕着神山悠扬,阿尧远远望见家主踏云而来。
她收回羽衣灯,察觉到闻人述的身体剧烈抖动,于是轻声开口:“你的话还是很多。”
“可惜连句‘姐姐’也没施舍给我。”
阿尧柔柔声息湮灭在闻人述脑海中,下一刻满山魂铃寂静,一双靓蓝祥云靴停在闻人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