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鬼听罢,僵持片刻,挥动法杖:“既然如此,等我片刻。”
这就要走。九头鬼走到门槛边,离出门只有一步,老者就在这时候动手,恐怖魔瘴爆发,转眼粉碎九头鬼的法杖,冲天魔光当中,门边闪过暗影,很快消失在相思巷,留下清醒过来的九头鬼愕然接受拷打,昏死过去。
阿尧不敢停留,回想起来顿觉心悸。
整个涂市最大的一条鱼,绝对是先知万知堂的老者。
那是一名魔道境界已臻化境的大魔,会是“骤先生”吗?
若非气息陌生,她几乎要怀疑那人就是七杀。
阿尧一口气来到涂市另一边,斗篷下,凛冰镯重铸成的环扣幽幽发亮,将她的修士气息隐匿,得以在鱼龙混杂之地融入大众。
何为魔域的钥匙?
她亦步亦趋跟在前头一群厉鬼身后,猝然驻足。隙点捕捉的是魔物气息,封印的是魔物躯体,假如她抢一具魔物躯体作祭,是否就能强行闯入魔域了?
阿尧目光梭巡,许久之后才在鬼怪当中锁定一只魅魔。她刻意放开魂宫气息,不远不近勾着魅魔贪欲,渐渐走到月光难以降落的暗巷,眼见魅魔上钩,去晴剑霎时出现,一剑劈向魅魔,瞬间将魔识灭杀。她快速以长剑收纳死魔躯体,留心涂市灵气波动,就要找出隙口回到人间。
恰在此时,不远处发生动乱,似乎是有人强抢宝器。
“抓住他!”
与阿尧一样身穿浑黑斗篷的人三五追击,一直缀在一名矮个子妖怪身后。他们移动时斗篷翻飞,乍一看下半身俱是蛇尾,与小个子如出一辙。
涂市可真是乱。
阿尧浅浅摇头,抬脚撕开裂隙离去,那些人的话就如一条小蛇,无声钻入她的耳中。
“目生已死,绝不可再让那小子拿走赤焰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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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城隙点何在,阿尧不知,眼下只好往青州赶,从万岁道院的隙点入手。
距离天亮还有大概半个时辰,她紧赶慢赶,险赶在鸡鸣之前回到金身佛像旁,搜肠刮肚一番,径直单手反转,一字诀起,而魅魔魂出,一点一滴离开去晴剑身,缓缓盈入隙点。就是此刻,阿尧划破指尖,残留的魔血悄然散开丁点,被她及时掐断。
阿尧目睹隙点在这瞬间放大,眼眸轻眨,毫不畏惧跟着死魔闯进去,眼底波澜万丈,始觉世人这百多年汲汲营营,竟都是白用功。她料想隙点既未完全封死,甚至可供流散在人间的魔物回去,又凭何觉得他们一定出不来?
想来魔军按捺不动,多半是在等七杀苏醒罢了。
她心有余悸,思量过后,更为自己莫名其妙丢的一条命感到荒唐。
去晴剑尚未收回灵台,阿尧脚尖沾地,却仿若被一份来自灵魂深处无可反抗的吸引力带走,须臾间来到魔域犬马声色之处,被众多魔物包围着猛地扑向一座红轿!
她极力稳住身形,弯腰站在轿子里,待要突破出去,红轿四面显然被人设下禁术,无论她如何努力,屏障始终存在,隔绝了外界众魔的目光,但她能清楚看到轿外十里长队,多的是畸形异状的魔物沿途叫好,眼神却并不似凡人婚俗般友善,一双双无机质目眶中,超半数盈满了幸灾乐祸。
阿尧再次出手试探,眯起眼沉色盯着无形屏障。
缚魂之术。
此术明明就——
“毕宿大人娶亲,都让开!”
禁术外,各路魔物兴致盎然起哄,心头对这从天而降的新娘谈不上同情,魔域闭塞了几百年,很久没有这样的热闹可看。
毕宿?
反正暂时出不去,阿尧索性认真侧耳听魔都在谈论什么。
毕宿正名毕月乌,乃是魔王七杀座下七星骑行三的猛将,紫磐仙尊从前打伤的就是三宿毕月乌和七宿娄金狗。传闻毕月乌是堑海最早一批诞生的魇魔,和七杀却算不上亲近。
他娶亲?
阿尧凉凉看一眼这顶红轿,她活这十五年,单是红白轿就上了几回,莫若将这阴命格改成婚星命格得了。如此自嘲一番,她便再看不见喧嚣魔物,蓦然回首,毕月乌已经掀开轿帘,遥遥递进一只乌青手,虚空一扯,阿尧这个从天而降的倒霉新娘直接飞入他怀中,如提线木偶一般被带进洞府。
毕月乌没有体温。
或者说,高级魔物和人类的生存模式太不一样了,她不动声色扫视毕月乌宽阔手掌,杀念蠢蠢欲动。
说来也怪,倘若是赫寒聿这样擒着她,她断不至于生出想呕吐的感觉。但大概那人面上循规蹈矩了半生,也干不出这种事罢。
阿尧计算着距离,此刻已然除了她二人再没有活物。
噌——
长剑无须出鞘,天然锋利,擦着毕月乌胸膛,不得见血,生生挑断毕宿发丝。
她屈肘痛击,乍挣脱开,手中射出寸寸白叶,直直冲着毕月乌脸庞。这魔将大好的日子仍以青铜罩遮面,一丁点面庞也不曾露出。眼下他抬手将灵击尽数挡住,突然又以缚魂之术袭来,长手一捞,阿尧和他的体型差距颇有些大。
这人……阿尧抿唇,双掌齐发瞬间将人按在墙上,以数千藤丝包裹着毕月乌,去晴剑架在此魔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