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院失火不算小事,阿尧略一打听便有了眉目。
原来昨日凌晨,青州城远郊的万岁道院走水了。万岁道院是青州当地人敬拜神佛的福地,灵隐寺就建在道院里。当时正值夜半,忽有小僧弥打翻柴房的火烛,好在人去得及时,除了后厢被殃及,寺中未有更大损失。
有这么巧?
阿尧在道院前驻足,不期然想起扬州大成寺。夜半走水……一模一样的剧情。
偏偏扬州与青州在舆图上不过相隔一条护城河。
阿尧走到转角,正要从正门进去,就发现两排民兵守于门前,禁止任何人入内。
“周大人莅临,闲杂人等回避。”
周陆?那这趟算是白来。阿尧沿着来路回城,又多方打听,晓得确实没有人在此次火灾中出事,这才坐上前往茧镇的驴车。借着后车板四周垛草遮掩,她从袖中摸出血玉,手指轻轻摩挲。
错不了,生魂的气息独一无二,她认错什么都不可能认错这道气息。第一魂宫微微发热,显然也是感受到了宫主魂的存在。可是,为何生魂没有自动归位?按理说,长生体灵魂强度高,没道理主人近在眼前,生魂却和被壁障掩盖住一样不作声响。
……壁障?
阿尧将血玉对着阳光,眯起眼睛,就看见玲珑剔透的血玉内部似有液体涌动,细细看来,比寄生虫还要微小上几分的黑线在中间漂浮。她将神识放出,穿透玉璧,竟发现此玉乃白玉,玉中被掏空。
搜肠刮肚也没能找出符合此情此景的术法,她妥善收好血玉,压下心中疑云。
茧镇在青州护城河下游,家家户户皆有大片院落,织架、桑树、茧房,打眼望去很是整齐。阿尧到的时候,午饭点刚过,打开看一眼卷轴上标注的联络人住址,她便按照路边的门牌一家家看过去。
找到了。敲门后等了许久,才看到一个老妇人拖着瘸腿把门拉开一条缝,很警惕地看着她。
方才阿尧一路观察,茧镇特别安静。虽是青州下面的小镇,可多少也带着商铺市集,自给自足,如今青天白日的,单从烟火气来论,却像处荒地。她扬起笑,开口道:“老人家,我是万剑宗弟子,奉命前来茧镇。”
不错,茧镇的任务是镇中居民自发向万剑宗求援而来。
卷轴中寥寥数语,告诉她茧镇这一季莫名死了许多蚕,正是春日刚过的好时节,镇民怀疑遭了妖,于是一月前跋山涉水递状子给万剑宗祈求援手。
她的考核任务就是找出茧镇问题所在,解决了才好回宗门交差。
她摸不准附灵石界定实力的标准,因此对这个考核的难度也无甚把握。
“……先进来吧。”老妇人把门拉到可堪一人进的宽度,神经兮兮地四处张望。
竟到了如此风声鹤唳的境地。阿尧快步迈入院中,随着大娘往屋里走时,瞧见地板上铺着很多圆形簸箕,上面装满数不清的空茧。
是空的没错,所有的蚕茧都被剪刀划开一个口,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情形。蛹是死了还是被掏出来了,却还不知。
老旧的茶盏盛上新水,热乎的茶就泡好了。阿尧接过茶杯但没喝,温和看着老妪,同她说起话来:“还想问问您,镇中居民缘何确认是妖物作祟?可否请您详细说说。”
“定是妖物!”老人激动地开口,手中热茶洒出来部分,“道长一定要帮帮我们!”
等阿尧安抚住老人,她又缓缓出声:“最开始,我们养了一批春蚕,一月前发现全死了。所有的蛾蛹都死了!一家,两家,我们整个镇都被妖物诅咒了!”话音落下,老人家再次紧张地四处看,呼吸逐渐粗重。
诅咒?阿尧等她喝茶的功夫,问道:“什么妖物无缘无故便挑上了你们镇?”
老人家似乎被呛到了,咳嗽许久,脸涨成猪肝色,只一直重复不知,还带着土话一并谩骂。
“如何发现的?死蛹呈何种形貌?”阿尧平静望着老人,眼中如古井无波。
“那东西……死都死了,整个都是黑的!郑三娘先头偷了人家的蚕蛹想拿回去做炒货,哪知道一打开是这么个玩意!吓得满街嚷嚷,可不就都发现了!”
阿尧记下郑三娘,见再问不出什么,索性起身告别,往河边走。
白日农人还没忙活完,很少有女娘在河边浣衣,因此,河边那一抹绿太过显眼,她很难不去探看一二。
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脚边有两只大水桶,蹲在那儿一动不动。鬓边的头发一撂撂垂下来,显见是没梳头,不大齐整的模样平添一丝古怪。阿尧收回打量女孩衣角血渍的眼神,也蹲下来,轻声开口:“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姑娘好像没听到,良久,转头看着阿尧,学她的语调慢慢开口:
“告诉你一个秘密。”
——
原来是疯子吗。
阿尧靠在树下,想起镇上居民对女孩的评价。
“嗐?那疯丫头,脑子不好,整天不干活,家里养她造孽哦!”
“痴痴傻傻的,我听说啊,还有癔症!道长可得离她远点。”
“老李头两个女儿没一个有用!好米好面喂大,聘礼都挣不回来!”
她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