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里是荣国公府,若是他都不守礼,又何谈让其他人来尊重黛玉?
“今日本想相聚一场,可不曾想…怕是也连累姑娘遭了府中的烦厌。”
“世叔多虑了,若由着下人胡作非为,才真是堕了国公府的威名。”她福身道:“世叔不必担忧黛玉,外祖母待我很好。舅舅舅母也多有关心爱护。玉儿虽不在家,可如今处处可心,并不比扬州差。”
她虽然没有在父亲身边,也不想让他时时忧心自己。况且她也不想被宝二哥纠缠,琏二嫂子虽多次为她解围,却无法时时照看。这样也好,因今日一事对宝二哥有所震慑,他必然也会收敛几分。
张廷玉攥拳,“老夫人说,改日便将你移入后楼。我这两日便令人将糊窗防蚊的纱送来,你记得让陈奶娘将常用的摆设物件儿送过去,也免得令府上费心。”
“我晓得了,世叔。”
张廷玉低头片刻,才问道:“姑娘在府上,还自在吗?”
话出口,又觉得心酸。
便是不自在,又能如何?扬州她是万万不能回去了,林公都是踩在钢丝上过桥的,又如何能护佑住她?
天下之大,除了荣国公府,却无处能容她下来,且一举两得。
“我知世叔心意,黛玉一切安好。”
张廷玉紧紧闭眼,他知道她是不想他担心,可她越是这样说,他却越发揪心。
本想让佳人再无忧思,再无患难,可如今,佳人却因他举步维艰。
张廷玉越发恨自己莽撞,无能。
他咬牙,“改日…再来看姑娘。”
说罢扬声唤道:“洛清!该回去了!”
冰饮子还没吃完,画也没作完,但是二叔不开心,她就必须回去。
洛清与惜春一礼,从屋中出来与黛玉错身而过的时候将那金质的五连环给了她,而后抬步跟着张廷玉出了门。
贾琏送张廷玉叔侄出门,舔着脸拱手道:“此事着实是我疏忽,你家侄女没被吓到吧?”
张廷玉看他一眼,略点点头回了马车上。他此时心乱如麻,真不想与他寒暄。
马车一路平稳,张廷玉闭着眼假寐。
洛清看着他,忽然道:“二叔,林姐姐绷子上绣了一只福寿双全的青色荷包,是给你的吗?”
张廷玉猛地睁开眼,那逼视的目光洛清吓得捂住嘴,“你,你们二人……”‘果真私相授受’六个字她死死留在嘴里,不敢吐出来。
男子拉开手边的抽屉,从其中摸出一只玉雕的青兔儿,“你心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罢?”
女孩儿捏着那兔子,乖巧点头,全然没了素日的张扬跋扈:“二叔,我知晓的。”
看男子又合上眼,她手里摩挲着玉兔,鼓起勇气道:“世叔,咱们今日这一闹,林姐姐怕是会惹了荣国公府上下的厌烦…”
正在想办法接黛玉出来的张廷玉真烦她,玩意儿都没法让她闭嘴!
洛清见他拧眉,以为他是在犯愁,便道:“不如让家里人请她来做个客,你再亲自送她回去,看在祖父的官职,和老祖宗的面子上,贾家人必然高看姐姐几分!”
张廷玉睁开眼睛看她,洛清忙道:“就说是我惹出了祸事,这才连累了林姐姐,老祖宗必然不必怪罪我的!”
张廷玉眉头渐松,可还是没说话。回府之后,他带着洛清去了后院。
老太太放在佛珠,道:“清儿去你母亲屋里回个话,告诉她你回来了,省得叫她担心。”
张洛清看了眼坐在上头的二叔,福身带着丫鬟离去了。
老太太摆手让屋里的下人出去,“我与二爷说会儿话,你们且退下罢!”
待屋里只余祖孙二人,张廷玉听得隔壁有道呼吸声,虽有些屏息凝气,可还能勉强听出是姚氏来。
他思忖片刻,觉得还是黛玉的事更重要些,这些事祖母知晓后,母亲八成也能听说。
他起身一礼,道:“孙儿今日闯了祸事,与贾家怕是会结了怨。”然后将贾宝玉冒犯洛清,自己揍了贾宝玉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张老太太听罢,并不觉得罪他家是什么大事,便道:“荣国公府虽挂着敕造的匾,可到了这一辈的当家人,便只剩下一等将军的爵位了。”
“加上当初张家跟着前太子谋逆造反,贾家大房媳妇投缳自尽,而后贾家老大便搬出了荣禧堂。之后贾代善身死,原本锦簇繁花之景象,不过两年,便败落了下来。”
“当初史氏也是个爱笑爱闹,能干聪敏的女孩儿,可如今她家的女眷,皆困囿于后院之中,极少出来与世家女子打交道了。就连他家姐儿,也被送入了宫中。”
张廷玉垂眸,“大约是怕被人瞧不上吧!”
门槛高的她们不易攀上,门槛低的他们又看不起。心态落差太大,自然会封闭自己。
还有便是…贾家子侄辈成长起来太过久远艰难,送贾元春入宫一搏,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弯道超车。
“我与林如海的母亲倒是见过几次,你若是往后再想见那女孩儿,便借我的帖子去,我尚且还有几分老脸,史氏必不会推辞。”
贾母与她年岁相差不多,两人的夫君也算旗鼓相当,可儿孙辈却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