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遍,再不敢添油加醋了。
待听到她离开前张廷玉又让小厮续茶时,黛玉和奶娘的目光不禁落在了桌上那块,被黛玉从食盒里拿出的小点上。
奶娘走近,将那小点一分为二,放进嘴里…
“呸!”奶娘刚嚼了两下,便忙吐进了痰盂里,“这、这莫不是把盐当成了糖?”
黛玉闻言,从剩下的糕点上掰了一角放进嘴里,果真是咸的发苦。
“这…”她梗住,咸同嫌,把这样的糕点送过去,岂不是叫人觉得自己小肚鸡肠?
她恼得脸都红了,道:“那起子厨子是怎么做事的!这样的东西也敢呈上来!”
奶娘见她气得眼圈发红,顾不上喝水,只急着哄她开心,“小姐莫生气,若不是这厨子不认真,咱们还不知道张家小爷是何等胸襟呢!”
她说着,伸手指向雪鹭怀里的盒子。
“快拿过来,让咱们小姐瞧瞧里头是什么贵重的甜糕蜜饯儿!”奶娘笑着。这院子里没一个人不知道,前院儿的那张家二爷真真是个金子堆的人,不提那四足鼎和红铜炉子,光是银霜炭,便每斤一百多文,这一夜就是一二两银子啊!
雪鹭把盒子放在桌上,奶娘打开八宝盒,就见其中有个瓷盏,盛着一盏色泽金黄的蜜渍海棠。
“这个倒是能多放几日,不过不可多食。”说罢,黛玉把另一个盒子打开,一碟各种小动物模样的甜品呈入眼前,她目光一亮,“可真漂亮。”
奶娘笑着哄她,“小姐喜欢,便留着这个,先用那蜜饯。”
蜂蜜能去热止咳,糖却会生痰,吃谁留谁她再清楚不过。
雪鹭见黛玉开心,忙把张廷玉的话传达清楚:“张家二爷说,让小姐少用些甜食,这东西吃得多了生痰。吃不完便分了,改日他再送来。”
黛玉笑了一下,用蜜渍海棠盏里的勺子舀了一块海棠果,小口尝了,“不那么甜,却还有些软脆口感,做成这样当真不容易,奶娘尝尝罢!”
奶娘却不肯越矩,“姑娘还是少用些,该用饭了!”正说着,就见雪莺带人端着食盒进来,她道:“雪鹭,快将那甜糕收起来,别碍了姑娘用饭!”
黛玉不语,还是从盒子里捏了一只花猫脸形状的甜糕。
而后忽然道:“奶娘,你说,张家世叔为何吃下那一整块的糕点呢?”
奶娘一怔,可有些话说不得,一则家中小姐年纪太小,二则人家张家公子未必有其他意思。
“张家二爷不是说过嘛!他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却唯独想有个妹妹,保不齐是瞧着小姐欢喜,便把您当妹妹了。”
黛玉却不满,“若是把我当妹妹,可见也会把别人当妹妹!”
说着,便捏着小花猫咬了一口,谁知,那花猫之中有甜浆,她一口咬下之时,便有糖丝流出,轻轻跃跃拉出一条糖线来,众人新奇慌乱间,那莫名的酸便消失不见了。
下午午休之后,黛玉去了书房,便见张廷玉正伏在学案上看书。碍于贾雨村在,她也没说什么,只去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学习。
雪鹭从书袋里拿出书来,雪莺则是打开炉子添碳。
黛玉病这一回,不光是府中的大夫受了训斥,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也被狠狠罚了。
女娃儿坐下后,瞄了张廷玉一眼,少年正低头认真看书,似乎没察觉到她来了一般。
她收回目光,开始看书。
待放了学,看着贾张二人拱手道别,贾雨村信步离去,黛玉才道:“世叔,今日那糕点是厨房不精心,还望世叔千万莫要多想啊!”
厨房里也有争斗内耗,做点心的厨娘总私自做了点心,卖给府里得脸的丫头,掌勺的女师傅瞧不上,又暗中记恨,这才整饬了一盘咸苦的梅花糕。
张廷玉却摇头,“我知晓你不喜欢我,你不必这般委屈自己,要怪就怪我不厚道,不诚实…”
闻言,黛玉忙起身小跑过来,“可是玉儿那话伤了世叔的心?世叔莫与玉儿一般,我只是多心胡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