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已经不在花楼了。他和李家少主的尸身,以及花楼的老板都被李家人押到了李家。
胡子归只好又赶到李家。
眼下的情况对十三郎挺不利的。
原定未来妹夫姬染被人杀了,国主之位换了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六娘尚未大婚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总之呢,滑国人在郑国的靠山又倒了。
李家少主被人在花楼杀了。虽然一堆人证指证杀人者是门外的兵士,相当于说李家少主死在田牧手里。
可人家兵变成功了,李家哪敢找田牧的麻烦。李家不敢找正主报仇,就只能拿相关人等发泄怒火。很不巧,十三郎和花楼老板都是合适人选。
话说花楼老板因去进货而被困在酒窖里三天三夜,好不容易出来了,回到花楼连沐浴都没来得及就被李家人“请”走了。真真是倒霉。
十三郎就更不用说了。原本是李家少主请他吃酒,结果对方死了,他也差点被吓死。更痛苦的是,即将到手的国主小舅子的名分也没了。
一想到十六娘还怀着姬染的孩子,十三郎就觉得一阵阵头疼。
不过现在他顾不上十六娘,因为他自己还处于困境中。
十三郎对李家已经失去利用价值,李家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直接将他与花楼老板一起关到了柴房里。
胡子归在花楼那边打听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路上都在心里琢磨该怎么把十三郎捞出来。
李家乃郑国士族。李家少主走十三郎的门路,本意是想让十三郎牵线与滑国商人做生意。说到底,李家想赚钱。
和亲团最不缺的就是钱。滑国那边为了十六娘大婚已经先后三次送了大批金银珠宝过来。
想来只要钱给够就能买下十三郎的性命。
胡子归来到李家。李家人还算客气,当家人亲自招待胡子归。
对方见面第一句便是下马威,明说要一命抵一命。
胡子归道:“一命抵一命?贵府好魄力,花楼老板与我不相干,贵府若要他的命请自取。吾家十三郎,还请贵府放人。”
“呵,你说放人就放人?我儿性命抵两条命。”
胡子归捻须道:“听说贤妃已回了郑府,新国主乃心慈之人,李家却要杀无辜者?”
姬彧连姬染的生母都没杀,极有可能会继续优待滑子公主,毕竟还未成亲不是。
李家这时候杀了滑子公主的哥哥,若将来滑国人重新得势,李家付得起代价吗?
胡子归的意思就是新国主还未对滑国和亲团定性,李家先一步杀滑国人后患无穷。
这一点其实说中了李家的顾虑。
在郑国人眼里,那位滑国来的和亲公主有点邪性。
本来郑武公要吞并滑国之心几乎人人皆知,没想到滑国送了个公主过来,郑武公不但没打滑国还一命呜呼了。
郑武公一死,那位和亲公主本该人走茶凉,却不想几日又攀上了姬染,差一点点就又要入住郑国王宫。
如今先国主已逝,谁能肯定新国主不会又看上那位和亲公主呢?
这年头,人不能展开联想,一旦联想就刹不住车,还容易把自己套进去。
说来说去,李家心里也没打算杀人,而是想借这件事获得更多的利益。
胡子归进城时已是下午,说着说着天就黑了。
李家留了胡子归用膳,期间两边达成了口头协议。于是,十三郎被请了出来,上了桌入了宴。为了尽兴,李家把花楼老板也放了,命他回楼里请了歌舞女支来表演助兴。
宾主尽欢。
宴会到了半夜才散去。
李家留宿。胡子归坚辞,带着十三郎返回了官驿。
官驿这里尚有几位滑国使团的人在等待消息,见着十三郎全须全尾的回来,这才放心歇息下去。
到了房间里,十三郎拉着胡子归的手,两眼泪汪汪。
胡子归拍了拍十三郎的手背,表示自己都理解。
亲眼看着十三郎乖乖躺下,胡子归出屋关门。
胡子归站在庭院里,举头望着天上明月,有些无奈有些愤懑还有些寂寥。
他眉头一皱,决定明天无论如何都要返回青苍山。
次日一早,胡子归便把十三郎叫了起来。
十三郎这几天都没睡好,昨晚回到官驿算是真的踏实下来,被喊醒的时候便有些不想起来。但在看到对方是胡子归后,十三郎乖顺了很多。
十三郎如今有些胆小,也许是经此一事留下了心理创伤,也许只是畏惧胡子归。
回到青苍山,胡子归带着十三郎去见十六娘,坐了一会儿便以还有事情要安排离开,留下十三郎和十六娘说悄悄话。
胡子归先去又叮嘱了鹿贺加强芳菲苑的戒备,然后便匆匆赶往山腰田宅。
城里的田牧已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田家却好似真的忘记了青苍山还有一处田宅。但是,有人没有忘。
今日,田宅门前意外地人多。
几个仆妇奴仆装扮的人坐在田宅门口的石头上,又嚷又骂,还时不时朝大门方向吐口水。
仔细倾听,他们骂的人仿佛是田牧,骂他不仁不义忘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