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蔷看着她。
初冬,柳锦芳就站在院子里,明明离她那么近,可又仿佛无法跨越的鸿沟,像是地球裂缝,直接拉到了两端。
“你知道颜家为什么会乱吗?是我,我想让它乱。”
柳锦芳也不管颜蔷是不是想听,只轻抚着肚子,像是在闲话家常,“你不会以为我爱颜毓文吧?不,我一点也不爱他,我恨死他了,我恨不得他死。”
颜蔷瞳孔微缩。
她在说什么?
就连一边的陈姨也是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恐于自己听到的内容。
“所幸,他死了。”柳锦芳神色轻松又自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幸福,“这里的才是我最爱的孩子,至于你和你哥……”
她看向颜蔷,沁着爱意的眼神在顷刻间就变得冷淡漠然,“一个我恨着的人,我跟他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爱。”
“所以呢?”
颜蔷觉得这个声音都有点不像是她的。
她站在冰天雪地中,听着柳锦芳的话,只觉得寒凉刺骨,冻得她连耳朵似乎都听不清话了。
在她记忆里,父母是恩爱的。
甚至是她爸爸去世以前,柳锦芳对她和颜策也都是充满爱意的。
“我会找律师来分割你爸爸的遗产。”
柳锦芳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颜蔷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却仍能看得出颜毓文模样的脸,她说,“包括如今的颜氏。”
颜蔷静静的站在那。
她太安静了,安静到柳锦芳说完这番话半晌,都没有等到回应。
柳锦芳睨着她,似乎有点沉不住气。
颜蔷却突然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她说,“这番话我会转达给我哥,虽然我不知道给你出谋划策的人是谁,但有件事我可能需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
“没什么,我突然不想告诉你了。”颜蔷攥着手,面无表情,“你起诉吧,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让大家都知道,你为了肚子里这个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要跟你的亲生儿女对簿公堂,甚至不惜斩断这份母子情。”
颜蔷痛吗?
她当然痛,从她有记忆起,柳锦芳就已经是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小时候很疼爱她和哥哥的人,明明在爸爸去世前还待她和哥哥跟小孩一样的人,怎么就变了。
“威胁我吗?”
柳锦芳因为冷忍不住裹紧貂绒大衣,跺了跺脚,“你以为我不敢?”
“不是威胁,也没必要威胁。”颜蔷不再看她,“你走吧。”
这声音几乎要碎了。
她不敢想真正闹到对簿公堂那一步时,颜家会怎样。
这是颜策好不容易救回的颜家,是她和颜策珍惜得无法割舍的颜家,可惜,他们没办法让颜家重回巅峰了。
颜家会再次成为京海财富圈子里的猎物,香饽饽,被各方盯着,打压,只等一个间隙,就会被撕得粉碎。
那时的颜家……
不,那时京海可能就没有颜家了。
柳锦芳看见了眼颜蔷身后的这栋别墅,她仍旧想进去,但颜蔷堵在那,她刚又说了这么让人恼火的话,万一起冲突,她怕护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她走了。
转身小心翼翼的走回车前,司机已经给她拉开了车门。
来的突兀,走得倒也安静。
颜蔷踉跄了两步,没站稳,直接撞在了门框上,把陈姨吓了一大跳,连忙来扶她,怕她出什么事。
“夫人这样太过分了。”
陈姨将颜蔷扶起,嘴里忍不住道,“当初颜董去世,颜家那么困难的时候她出国疗养,不闻不问,现在顾家缓过气儿了又想回来分一杯羹,哪有当妈的能这么狠心哟!”
陈姨在颜家待了很多年了。
就算是颜家最艰难的时候,也没让她离开。
她是看着颜家兄妹两长大的,也见证了颜家从衰败到复苏的过程中,知道这兄妹俩有多艰难。
“怎么了?”
宁欢欢察觉到门口的动静也小跑着过来,见颜蔷脸色不好,她绷着脸,“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没事。”
颜蔷已经可以自己站稳了。
她的心脏在一天天的变得强大,她不是娇柔的金丝雀,她必须成为可以历经风霜的鹰。
“没事就好。”
宁欢欢松了口气,见柳锦芳和门口的车都不见了,她收回视线,问陈姨:“陈姨,您的汤会不会熬糊了?”
“哎哟!”陈姨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我去看看!”
“太冷了,我给你煮个茶。”
宁欢欢轻车熟路的找到她要的茶叶,待颜蔷在茶桌那边坐下后,就开始煮茶。
颜蔷强迫自己不去想柳锦芳的事。
见宁欢欢在洗茶具,她突然问,“你那天偷听你大哥和你爸说话,居然没被发现吗?”
“怎么没被发现。”宁欢欢想起来就来气,“我二哥突然出现,吓得我差点摔进书房,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他要宝贝,这是精神损失费。”
宁苑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