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濒死的动物在求救,又像是猫警惕的哈气。
工藤优作适时地再次开口说道,“新一,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好吗?”
少年很快就在他的话语间重新低下了头,睁着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眸子里的海域波涛汹涌地吞噬了某些东西,又吐出了什么东西。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用一种干涩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好。”
在这句话从喉咙里推出来的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卸下,滚烫的眼泪从蓝色的海洋里溢出,顺着皮肤的弧度被重力拉扯着向下滑去,最终落到地上。
少年有点迷茫地伸出手摸了摸眼睛,低头看着手里的湿痕,想到。
奇怪。
怪物……也会流泪吗?
工藤优作靠近了他,抬手擦了擦他的眼泪,又顺了顺他的头发,轻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布料很快就变得濡湿。
黑发少年茫然地靠着工藤优作的身体,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布料,任由眼泪不断下落。
鼻尖萦绕着「工藤优作」所特有的气味,很陌生,但并不排斥。
这是爸爸……吗?
工藤有希子伸手揉了揉工藤的脑袋,弯起眼眸露出一个笑来,眼角却闪着晶莹的泪光。
“新一,有事情要说出来啊,光哭可不是个好方法。”工藤有希子进一步说道。
说出来?
工藤听到工藤有希子的话,试探性地张了张嘴,喉咙却发紧,根本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
工藤优作伸出手按了按他的脑袋,“委屈和烦恼都要说出来,藏在心里会慢慢腐烂,进而腐蚀你的。”
委屈?
脑袋里闪过一连串的画面。
阿阳的死,志保的死,……他的死。
这些算是委屈吗?
工藤不觉得自己委屈,他只认为自己可恨,为什么不保护好阿阳?为什么不保护好志保?
为什么……没死掉?
这些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眼眶从始而终的干涩,没有任何泪水的痕迹。
以至于他一度认为自己已经丧失了这个能力,并且接受良好。
因为他是个怪物,有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也很正常不是吗?
怪物会羡慕人类的生活,他会模仿,可他永远都不可能是人。
有时候工藤都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究竟是不是作为「人类」而存在的?
他怀疑自己作为人类的可能性,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工藤新一」。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他开始怀疑了。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境遇如此不同?
他不会嫉妒,因为怪物没有资格嫉妒人类;可他也会羡慕,也会不解,为什么他和柯南完全不一样呢?
也许,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工藤新一」?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开始生根发芽。
理论上来说这颗种子在工藤这里压根不可能生根,更不可能发芽,毕竟如果要发芽,就完全等不到现在了。
可是耐不住一群人对着那颗没有什么存活希望的种子不断浇水不断施肥。
在这样的条件下,又不是什么死掉的种子,怎么可能不发芽?
而现在,工藤优作又开始试图掐掉那根生了根发了芽的幼苗。
工藤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短促而又破碎的音节,“……好、好痛……”
冰冷的河水,被水灌进鼻子里的感觉,以及子弹横穿过脑子的感觉。
全都……好痛苦。
工藤优作轻轻抚摸他的背部,用这样一个动作给予他安慰和力量。
少年却没再出声,只是默默地伸手圈住了工藤优作的腰,把自己的脑袋再往男人的怀里塞了塞,继续安静地掉眼泪。
工藤优作顿时哭笑不得,看着自己的妻子无奈地勾唇笑了笑。
这孩子就像是一只傲娇的猫,嘴硬心软又很敏感,有些时候真的很让人心疼。
——
埋在工藤优作怀里,眼前的一片黑暗带给他巨大的安全感,看不见满墙的“happybirthday”也放松了很多,忍不住用脑袋蹭了蹭这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微微眯起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从工藤优作怀里退出来,站直身体环视了一周客厅里的所有人,抿起唇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沙发上坐下,开口说了话。
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房间更加寂静,“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少年的眼睛里还附着一层水光,让他的眸子看起来没那么死寂,连带着衬得他特有的语调也没那么平静起来。
就像是一幅画突然有了灵气,画中的景物突然动了起来。
工藤有希子走过来张开双臂,用一种委屈巴巴的表情问道,“小新一不给妈妈一个抱抱吗?妈妈好伤心的~~”
少年有点僵硬,但还是随了工藤有希子的意,探身想要轻轻和她抱一下。
然而却被不讲武德的工藤有希子一把摁到了怀里,还被倒打一耙,“欸——小新一好热请,直接就扑到妈妈怀里了啊!”
工藤:?